文? DLL
編輯 楊靜茹? [email protected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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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月,我在北京二環(huán)內(nèi)的一個酒吧里看了場開放麥(Open Mic),。從黃西在白宮講脫口秀,,到《今晚80后脫口秀》《吐槽大會》《脫口秀大會》,這十來年脫口秀在中國越來越被大眾接受,。那些節(jié)目的觀眾以年輕人為主,這場開放麥也不例外。
不大的酒吧二樓因為放了數(shù)排折疊椅而倍顯擁擠,,晚上7點半,我踩著點到,,只占到最后一排小小的高背折疊椅,,需要微側(cè)著身、踮腳坐,,后腦勺貼著幻燈幕布,。舞臺上的演出方Logo是當晚唯一的光源,演員們躲在一道黑色帷幕之后,,他們中有專職脫口秀演員,,也有從事編劇、婚慶主持,、培訓等各種職業(yè)的脫口秀愛好者,。這反映了脫口秀的一個特點:沒有行業(yè)門檻,任何人都可以報名成為表演者,,在臺上擁有屬于自己的15分鐘,;如果足夠幸運和厲害,或許可以成為黃西,。而觀眾也無需付出什么,,觀看這類開放麥甚至不需要消費酒水,票價只要一分錢,。
我寫這篇文章時,,《脫口秀大會》第二季剛剛播完,總冠軍卡姆在采訪中說:“這個事兒真沒規(guī)律可言,,搞笑就是搞笑,?!备阈挖A了,而如果觀眾不笑,,負面的即時反饋對于創(chuàng)作者而言無異于當場受刑,。
一位較早出場的大學老師的段子主題是她和室友的矛盾:室友扎她的小人,她就背對著室友寫吐槽段子?,F(xiàn)場略安靜,。她還調(diào)侃,脫口秀演員分兩種,,一種能把場子講熱,,一種能把熱的場子變冷,“我就是第二種,?!蓖A思s三秒,觀眾無甚反應,。她叉著腰,,“看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冷了,?!迸_下終于出現(xiàn)了禮節(jié)性的笑聲。
當天更尷尬的是一位臺風有些青澀的年輕女士,。她試圖跟第一排觀眾互動,,“我下面要講個職場的段子,你們做什么工作的,?”不幸的是,,她不是當晚第一位這樣互動的演員;而我們早已知曉,,第一排將近十位觀眾全都是學生,,眼看她一個個地問過去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,仿佛在目睹一場小型悲劇,。她最后放棄了互動,,有些尷尬地開始吐槽她的同事。
我一面實在笑不出來,,一面為自己的不笑感到歉疚,,佩服這些不被冷場打倒的表演者。好在兩個小時中的絕大部分時光都是歡樂的,。孤獨,、貧窮、和出租車司機侃大山,、找對象……演員們把自己有點苦澀的生活做成頗具喜感的菜端上臺,。
形貌搞笑,、生活不得志的演員演出效果特別好。一位禿頂男士上臺后自我介紹是豆瓣小組“我們的發(fā)際線高得像清朝人一樣”的組長,,一個穿著有點脫線的白背心、鏤空涼鞋的眼鏡男拿捏著上海腔,,說自己一個月賺一千多“蠻好的”……都引發(fā)全場爆笑,。一個長相敦厚的哥們兒講述自己10年前當北漂的經(jīng)歷:睡150元/月的隔斷,房中蛇蟲鼠蟻不斷,,早上叫醒他的不是夢想,,也不是鬧鐘,而是一只倒掛在他面前的蝙蝠——蝙蝠能被趕走多虧了他的室友,,因為室友的打呼聲近似貓發(fā)情,。
“毛書記”把炮火對準了自己的老家?!笆裁词堑赜蚱缫??”他說,“就是每當我說我是河南人,,我的朋友都說‘挺好的’,,或者‘不重要’?!彼种v起自己回老家,,早晨還在夢中就被爸爸幽幽叫醒——“兒子,10點多啦,,該給奶奶上墳啦,,時不我待!”——一看表,,才8點:“真是河南人,,連自己兒子都騙!”他說,。結(jié)果10點到了墳頭,,爸爸邊燒紙邊說:“媽,上墳拾錢啦,,12點多啦,!”觀眾笑翻。
密集的笑點到最后竟讓人有些疲憊了,。走出酒吧后,,我和朋友復盤了那些段子,有的只能記住人臉或者動作,;有的是笑話集錦,,內(nèi)在邏輯斷裂,;偶爾出現(xiàn)有諷刺性和思想深度的內(nèi)容,但不便復述,。這符合我對脫口秀這種舶來品在中國落地后的想象:由于種種原因,,議題范圍較窄,深度欠缺,,好笑是最重要的,、甚至唯一的標準,不免令人遺憾,。但我和其他觀眾在這兩小時中全然拋下焦慮和壓力,,用極低的成本得到了滿足和可以回味些許的快樂,似乎也挺好,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