陰天,，大馬士革門外,，開往伯利恒的公交站牌下。我們站在等公交的隊伍里,，準(zhǔn)備去伯利恒看一看,。

在抵達(dá)這片蜜與奶之地前，以色列在我的認(rèn)知里同時處于兩極,，一極寫著浪漫,，一極標(biāo)著動亂。在耶路撒冷,，多半是浪漫——就算有隨處可見的年輕以色列士兵,，他們也只是在大街上三兩成群地笑著，駐足聽街頭藝人的演出,，甚至花一整個下午在博物館里安靜地逛,，除了一身軍裝與配槍外，與普通的年輕人似乎沒有太多差別,。

圣誕教堂內(nèi)景

直到伯利恒之旅開始前,，我都以為這樣的歲月靜好會持續(xù)下去。此時此刻,，排隊等車的人們大半戴著頭巾,。剛上車坐定,，兩名配槍士兵隨即跟上，一個個檢查證件,，檢查完方示意司機(jī)可以開走,。車開出沒多久，又在一個哨崗被士兵截停,。

眼見著前面的穆斯林乘客一個個下車,，我們坐在后排的外國游客面面相覷?！拔覀円惨氯?？”大家來回地問。

司機(jī)沖我們擺手,，示意我們原位坐下,。穆斯林在車外排成一列，輪流等著檢查,，幾分鐘后,，陸續(xù)回到車中。像什么事也沒發(fā)生過一樣,，車子重新發(fā)動,。

伯利恒主要街道的景象

越接近伯利恒，路邊的景象越發(fā)破敗,，像從繁華的市中心開進(jìn)了凋敝的小縣城,。路邊的國旗不再是藍(lán)白條六芒星，公告牌上出現(xiàn)了“巴勒斯坦”,。一下車,，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立馬緊追在身后，一路纏著推銷口香糖,。走去圣誕教堂的路上,，不斷有人湊上來：“你們需要導(dǎo)游嗎？需要司機(jī)嗎,？”

我原以為伯利恒是耶穌誕生之地，是上帝將整個世界獻(xiàn)給大火只為了照亮其黎明的地方,，萬萬沒想到如今這里是這副模樣,。我們最終還是強(qiáng)行“被導(dǎo)游”，是一位在圣誕教堂門口等著拉客,、左眼角通紅的中年男人,。與他討價還價半天，他激動又不失條理地說：“你們來到這里,，不去看看那些墻,，不去看難民營,，就跟沒有來一樣！”

他口中的“那些墻”,，是巴以隔離墻,。2002年起，以色列開始沿1967年第三次阿以戰(zhàn)爭（又稱“六日戰(zhàn)爭”）前的巴以邊界線修建隔離墻,，高8米,、長七百多公里，將約旦河西岸巴勒斯坦地區(qū)與以色列徹底隔離,。我們的導(dǎo)游兼司機(jī)也是一名穆斯林,，叫Saeid，出生在六日戰(zhàn)爭之后,，一上車就說：“我出生在這,，很不幸?？纯茨切?，這里就像個監(jiān)獄！”

“在超越對與錯的_某個地方_我將與你相遇” 攝于以色列某藝術(shù)博物館

他說起自己甚至不能去耶路撒冷時,，我意識到自己半小時前問過一個愚蠢的問題,。剛到伯利恒、遇見他之前,，一位年輕的阿拉伯小伙子曾殷勤地請我們進(jìn)他的小店嘗了一小杯咖啡,，展示了他與中國游客的諸多合照：“我最喜歡中國人！”

“你去過中國嗎,？”我當(dāng)時脫口就問,。

“沒有，我們哪也不能去,?！毙』镒雍茏匀坏鼗卮稹?/p>

眼下,，同樣的話又在Saeid口中出現(xiàn)了,，這次是帶著怨念：“我們哪也不能去！甚至是耶路撒冷,！”

“你會因此仇恨以色列人嗎,？”我小心翼翼地問。

“不會,?！蔽页姓J(rèn)聽到這樣的回答我有點驚訝?！罢f實話,，這不是普通百姓的錯,。以色列人、巴勒斯坦人,、猶太人,、穆斯林、基督教徒,，我們都沒有必要仇恨彼此,，大家誰不想過個和平的生活？我們還沒有受夠戰(zhàn)爭,、流血嗎,？我只想賺錢養(yǎng)家，和家人平安地過日子,?！?/p>

“你有孩子嗎？”

“有,，兩個,。”他難得露出了笑容,。

車開到隔離墻前停下,，他讓我們下車看墻上的涂鴉：“和平”“愛”“戰(zhàn)爭結(jié)束了”。

我們的伯利恒向?qū)Ъ嫠緳C(jī)Saeid,，聽說自己將出現(xiàn)在中國媒體上,，他笑得格外開心

天上下起了雨，回到車上,，我又問了Saeid一個幼稚的問題：“墻上到處都寫著和平和愛,，為什么還是沖突不斷？”

“都是以色列的錯,！”他理所當(dāng)然地說,，“這該死的墻是他們建的，又不是我們,！”

前面會車,，墻邊道路狹窄，一時堵住,。司機(jī)拉上手剎,，下車與對面車主用阿拉伯語爭吵起來?；氐杰?yán)?，先對我們道歉：“沒辦法這就是巴勒斯坦,?！本o接著又是忿忿一句：“都是以色列的錯,！”

我想起隔離墻上印象最深的一幅涂鴉：一個三角形的莫比烏斯環(huán)，三邊都寫著“巴勒斯坦”,。對出生在這里的人來說,，這里確實是莫比烏斯環(huán)，無論怎么走,，都走不出巴勒斯坦,。人類建造巴別塔的努力，如此看來,，大概注定失敗了,。

巴以隔離墻上的涂鴉

Saeid繼續(xù)開車，帶我們到難民營的入口,。車外雨愈發(fā)大了,，可在大門口，他執(zhí)意停車搖下車窗,，不顧手臂打濕往外指：“你們看到這個鑰匙了嗎,？”

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，大門上方有一個巨大的紅色鑰匙狀金屬藝術(shù)裝置,，感覺已經(jīng)生銹了,。他在雨聲里大聲說：“這是有含義的！鑰匙,，他們相信,，總有一天他們會回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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