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有一人,尋尋覓覓,,天涯海角,,終無所得,那么或許就是這位女主人公了,。她在本片中遇到兩個男人,,一個純樸如卡車和牛,一個精致如保時捷和紅酒,。故事在他們?nèi)咧g展開,。
大多數(shù)觀眾喜歡看男女之間的愛恨情仇,但李滄東的《燃燒》不是,。關(guān)聯(lián)起這三位主人公的,,是次第傳染的“饑餓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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惠美
“饑餓,,”她說,。那時她正在對著純樸的鐘秀表演一個吃橘子的啞劇。隨后他去了她的家,,并且毫無來由地做愛,。她租住的房間背陰,只在一天中的某個剎那會被窗外的觀景臺反射進一縷陽光,。她過著一種苔蘚似的生活,,潮濕而郁悶,,或者像浮萍,,忽而著地忽而飛離。我們不知道她的來歷,,也不知道她的痛苦所在,。
根據(jù)非洲某個部落的語言,她把饑餓分為“小饑餓”和“大饑餓”,。她似乎正處在后者之中,,沒人施以援手,。她曾暗示鐘秀或許是最佳人選:她說小時候掉進枯井,是他把她救了出來,;但后者卻對此一臉茫然,,還是根本就沒有這回事兒?
她的痛苦如此深重,。她甚至幻想自己能夠像晚霞一樣消失,。最后求仁得仁,她真的消失了,,像祭品一樣,。而完成這一獻祭的,是她從非洲帶回來的男人:本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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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
他并不工作,,只是玩樂,偶爾會“飛點葉子”(抽大麻),、聽聽爵士樂,。他文雅大方,舉止有度,。他是“蓋茨比”式的富二代,。但一個奇特的愛好使他更像某種邪教的祭司:定期地燒掉塑料棚。他有一套不容置疑的倫理,,認為燒掉那些無用的東西,,是“自然的道德”。事實上他可能也處在自己的“大饑餓”,,每當內(nèi)心的BASS響起,,他便不可遏止地要做這件事。
塑料棚在此顯然并非實指,,而是代表一切無用的東西,,包括無用之人。
總有一些女性造訪他的公寓,。他會親自下廚,,陪著她們喝酒、聊天,,甚至細心地給她們涂口紅,。但你偶爾會發(fā)現(xiàn)他正在打哈欠,與此同時仍面帶微笑,。這暴露了他的厭倦,,以及內(nèi)心的大空虛。
他的衛(wèi)生間抽屜里總有些神秘的女性飾品,這引起了鐘秀的好奇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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鐘秀
一個為生計奔波忙碌的人,。懶散而羞怯的肢體語言、經(jīng)常心不在焉的眼神和微笑背后,,是一個無辜的孩子,。雖有著當小說家的夢想,但從未真正實現(xiàn)過,。他起初的“饑餓”僅僅是身體層面的,。但在惠美消失之后,那種“大饑餓”似乎也感染了他,。他的生活中出現(xiàn)了巨大的虛空,。他義無反顧地放棄了工作,開著一輛破卡車四處游蕩,,試圖尋找真相,。在影片臨近結(jié)尾時,他似乎終于學會了從虛空中打撈實在——他在那間公寓里飛快地敲打著鍵盤,。接下來發(fā)生的那一幕,,到底是真實還是虛構(gòu)的呢?
“饑餓”造成喘息,。對真相的“饑餓”造成更大的喘息,。觀眾會隨著男主的腳步,慢慢接近橘子的核心,。
?“饑餓”也造成憂郁癥,。我們眼睜睜看著一個無憂無慮的男孩漸漸收斂了笑容,變得嚴肅起來,。而一旦追問開始,,便不能回頭。他急切地需要一個大膽的行動重拾自我,。在最后那一刻,,他成為憤怒的“燃燒者”,赤裸著身體,,在熊熊火光中走向那輛卡車,,仿佛赤子一般。
手持攝影的動蕩感,、“魔幻時刻”的光線,、不時響起的非洲鼓和貝司……使得影片具有一種“純電影”的詩意和美感。而源自村上春樹和威廉·??思{小說文本的故事,,使得影片具有了充沛的文學性,,各種象征隱喻紛至沓來,,留白之處甚多,,令人回味。此外影片里還藏著很多謎題,,最大的謎題莫過于惠美的消失,。當觀眾緊緊跟隨鐘秀四處游蕩試圖找出真相時,我們不要忘了,,這是一個寫小說者的視角,。或許所有人都被騙了:惠美沒有被燒掉,,本也沒有被刺死,,那只貓本來就不存在……正如開始時的吃橘子啞劇:忘掉這里沒有橘子吧,,你只需要“饑餓”,,那么一切就都從虛無中被賦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