底子清秀,，稍微帶點妝便線條分明,。宣傳硬照和紅毯上的黃璐騰挪自如，眉眼都是風情,。

鏡頭之下,，罩在藕荷色寬大西裝里的她身體松散。說起話來像含著綿糖，笑起來分貝一下高了幾度,，“他們不是說我像傅園慧嘛,。”川地人的奔放隨性立馬彌漫在談話的茶室里,。

不管是鏡頭里的時尚版黃璐,，或是私下可樂版的黃璐，任誰也很難把她和舞臺上蓬頭素面的李紅琴對上,。

除了流量明星和老戲骨,，《演員的誕生》里還有一撥“演技在身卻名頭不響”的。黃璐是其中之一,。多年來游弋在國外的制作團隊間,，她成了內(nèi)地影視界一個熟悉而陌生的面孔。

名聲,、地位,、流量,，都非必需品,。黃璐對這些東西的所求不多，和國內(nèi)影視圈與觀眾對她的缺乏認知,，形成了某種同步的遲滯,。

如同大學時演過的同名話劇，黃璐“晃晃悠悠”到了今天,，處處隨遇而安,。和對電影的投入相比，她更看重生活的質(zhì)感和濃度,。因為,，“生活本身便是一部最好的電影?！?/p>

《對面女孩殺過來》劇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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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郊區(qū)的鳥》劇照

直覺

新片《郊區(qū)的鳥》剛在杭州殺青,。編劇兼導演仇晟說，選黃璐做女主角,，不是因為她有多靠近原定的角色,，而是她本人可以“獨立成章”。

片子里,，李淳飾演的夏昊是個測繪員,，因為一次地面沉降事故，他帶著調(diào)查組進駐某小區(qū),。城市的改造與嬗變推動他回到充滿動感而又揪心的童年,。調(diào)查中認識的美發(fā)店老板娘燕子，乖張任性又溫柔，仿佛小學同學婷和“狐貍”的合體,。他不可救藥地愛上她,，卻無法把握燕子的性情。兩人終究分開,。

有一場戲,，燕子醉酒之后，夏昊去接她,，蹲下給她系鞋帶,。一個滑板少女正巧經(jīng)過，停下來幫忙扶著燕子,。

“這里我讓黃璐唱一首英文歌,，《little trouble girl》。原先設定的是,，這首歌唱的是你自己,，心里邊還是一個女孩，把自己的任性全都唱出來,?！?/p>

出乎大家預料，黃璐唱著唱著,，對著滑板女孩唱起來,。給仇晟的感覺，“我知道你,，我了解你,，你跟我是一樣的人，都是little trouble girl,?！?/p>

有的導演希望演員非常準確地到達一個預設的動作、情景,、表達,，但仇晟和婁燁顯然都不是這一類。拍《推拿》時,，黃璐和黃軒在“鐘點房”里一待就是七八個小時,，昏天暗地，不知何時導演喊cut,?！昂孟駴]有在工作，然后就已經(jīng)工作完了,?！睙o章可循,，便也樂得去探索自我的邊界。

她演過的洗頭妹,、夜店女,，多到數(shù)不過來。在南京拍《推拿》時,，那條大紗帽巷就是現(xiàn)實中的“艷粉街”,；在重慶拍《中國姑娘》，鄰居以為他們在拍色情電影,，直接投訴,。“體驗生活”是有的,，但演員慣常的職業(yè)貼近在她身上不適用,。

是不是仔細觀察小姐的衣著、步態(tài),，和客人的推搡,、打鬧，口音,、表情,、職業(yè)習慣，全都要惟妙惟肖,？黃璐說一開始見面是有意識地去看,。熟悉以后,，便更關(guān)注人物的感情,。“說到底,，都是人,。”

而靈光一現(xiàn)的基礎(chǔ)在于,，她已然置身于那個角色,。

荷蘭導演David Verbeek拍攝的《云的模樣》，不是可以一言以蔽之的故事,，大量內(nèi)心戲,，氛圍迷幻、游離,，還帶點軟科幻色彩,。很多觀眾沒有耐心看完，揣摩創(chuàng)作者藏在特寫鏡頭和閃爍光線之下的意圖,。黃璐卻喜歡片子的意境,。

講的是臺灣姑娘玲在臺北打拼,，母親忽然雙眼失明，她不得不撇下工作照顧母親,。母親告訴她自己雖然瞎,，“卻有某種能力（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）”。她只覺得母親神叨叨,，迷信罷了,。好友陳明曾在益生菌行業(yè)，后來厭倦,，投身到古生物學研究,，繪制一些他直覺可能存在的特別生物——比如六腳長毛獸。從母親常常能“看見”玲在家,，到家附近鸚鵡的筑巢似乎“預兆”母親的跌倒,，女人越來越相信超自然現(xiàn)象的存在：也許現(xiàn)代醫(yī)學已無法醫(yī)治的母親可以求得轉(zhuǎn)機？甚至自己漸漸麻木無望的生活也能因此被點亮……

有場戲是他們在陳明住的酒店里并肩而坐,。明明已經(jīng)漸生情愫,，男人的怯懦卻讓兩人關(guān)系很難往前。陳明打開電腦,，給玲講解另一顆可能像地球一樣存在生命的星球,。

好不容易“科普”完，男人開口,，仿佛要打破什么：“做健康益生菌久了,，真的想要有新的什么別的事情刺激我?！崩^而無語,。

僵局只好由女人來打破：“那個星球，離我們很遠嗎,？”

“坐太空梭可能要2200萬年,，約等于600光年，才能到達,?！?/p>

又是幾秒的尷尬。玲再一次看著一直回避她眼神的陳明,，忽然把手掌放在對方的頭上,，問，“你有感受到什么嗎,？”

“……感覺到你的手在我頭上啦,。”緊張而失措的男人不知如何作答,。

“有沒有感受到,，沒那么寂寞,？”玲淡笑著問。

兩人好像自在了一點——盡管最后也只是止步于此,，很快互道晚安,。

拍這部電影，每天的劇本都是David頭一晚匆匆寫就,，只有大綱,，臺詞多靠演員的現(xiàn)場發(fā)揮?！翱梢哉f每個演員都是這部戲的編劇,。”

在他看來,，黃璐是靠直覺驅(qū)動的演員,。片中一對都市人曖昧而又凝滯的關(guān)系里，玲顯然更加勇敢,。那一個動作,，既是種對對方的了解，也是對雙方化學作用的一個測試,，或者刺激,。“她真的懂得這部電影,?！盌avid說。

《盲山》劇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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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云的模樣》劇照

模糊

藝術(shù)片里的角色多半在道德感上處于模糊地帶,。

“一個不是很有良心的女人呵,。”制片人鯨書笑著談到《郊區(qū)的鳥》里的燕子,。

仇晟認為,，夏昊在兩人相處里投入了強烈的童年追憶和眷戀,，燕子無法進入,，也本能地抗拒。

黃璐理解的燕子向往自由,，當對方一再要塑造她,，她當然要逃開、飛走,，就像她的名字,。“燕子是特別隨心所欲的人,，某種程度來說,，她不太負責任,，不喜歡就離開。但我去演這個人物,，我會讓觀眾理解她為什么這樣,，反而會對她有某種同情?！?/p>

在美國人Jordan Schiele導演的《三伏天》里,，黃璐扮演長沙夜店女子璐璐，發(fā)現(xiàn)幾個月大的兒子被丈夫白龍賣給了上海的一個中產(chǎn)醫(yī)生家庭,，她讓戀上白龍的同志舞者Sunny帶著她去上海尋子,。

嬰兒哭起來惹人煩，做夜店舞女漂泊不定,，讓璐璐一度有過“不要這個孩子”的念頭,，到上海見到醫(yī)生家庭的富足和女主人的善良，她再次動念：孩子托付她家興許能有更好的未來,？

這樣的情節(jié),，差點導致影片沒有過審——母親怎么可以不要孩子？

得過洛迦諾電影節(jié)金豹獎的《中國姑娘》里,，女主人公李梅的命運更加跌宕：不安分的小鎮(zhèn)姑娘失身后到城市打工,，“淪落”為按摩女又愛上黑道殺手。殺手死后,，李梅帶著他的錢和兩人的夢想來到英國,。和英國老頭成婚，又和印度餐館老板好上,，依然貌合神離,。李梅只能懷著他的孩子繼續(xù)漂泊。

對這樣一個“一步步被推著走”,、卻又始終依附男性的女子,，黃璐在心理上并不認同?！埃ǔ鰢院螅┨?，有點自作自受?！钡肋@是導演郭小櫓要表現(xiàn)的,，“那就是她眼中的愛吧”，有肉欲,，也有說不清楚的生存本能,。

算上《中國姑娘》、《三伏天》,，還有近年拍攝的《一只黃鳥》,、《墜落》,、《兩個世界》等，黃璐演的角色絕大多數(shù)是在異鄉(xiāng)或底層掙扎的中國女性,，因為生活的困頓,、愛情的求而不得，遁入無望,。

為何獨立電影,、特別是此類角色都愛找上黃璐？三四位與她合作過的導演,，給出了簡單明了的回答：像新移民和女性自我尋找的題材,，的確很受電影節(jié)和影展青睞，不排除有導演為此拍攝的傾向,。而藝術(shù)片里亞裔或者中國演員的選擇,，并不多。

“獨立電影喜歡用素人,，很多素人拍過一部之后就沒有再繼續(xù),。”仇晟說,。還有一些演員,，前后都拍商業(yè)片，中途卡出來拍一部文藝片,。但說到常拍這類獨立電影,，有一定演技，不在乎形象……這樣的演員,，基本上在內(nèi)地掰著指頭能數(shù)得出來,。

游戲

黃璐從來沒想過要被框在“藝術(shù)片”的筐里，她拍過兩三部喜劇,，最新的《血十三》里演女警,，首嘗類型片。與獨立電影,、藝術(shù)片的粘著,，是必然，也是機緣巧合,。

初中時,，黃璐在《看電影》雜志讀到對侯孝賢《好男好女》的介紹，懵懂而新鮮,，便一條街一條街地搜刮音像店，居然真的找到了光碟,?！翱匆部床幻靼?。就是感興趣?！笨吹綂錈畹摹短K州河》,，覺得真好，做夢也沒料到日后會合作,。

參演藝術(shù)家楊福東執(zhí)導的《竹林七賢》時,，她在上海海洋館潛到五米深處和鯊魚一起游了好些天。不能帶氧氣瓶,，拍一條休息一下,，再潛下去，7小時后上岸,，人虛脫到快“暈岸”,。她至今也不太明白，過來考察的導演李楊,，怎么就選中了自己演《盲山》,。

后來一切便像連鎖反應般自然發(fā)生?！睹ど健啡雵┘{,，她在party上認識了斯里蘭卡導演Vimukahti Jayasundara，獲邀出演他執(zhí)導的《兩個世界之間》,；拍 Jordan的短片《十年后》感覺不錯,，等他要執(zhí)導處女長片《三伏天》自然想到了她；同在那個短篇攝制組的臺灣人謝駿毅拍《對面的女孩殺過來》,，需要一個演大陸“恰北北”的女孩,，黃璐又成當然人選；荷蘭導演David在臺灣待過,，想拍一部反映都市寂寥感的《云的模樣》,，看過黃璐的《盲山》頗為欣賞……

她也不是一門心思要扎到海外的團隊里。但一來二去,，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,，好像做獨立電影的就是這些面孔。

?本來每年的引進片份額便有限,，八九成都給了卡司強勁的票房大片,。作者風格的實驗性，影片的情節(jié)和人物描繪的晦澀或不夠可愛,，黃璐在內(nèi)地的低知名度,，都會導致國內(nèi)投資人對選片定角的謹慎和票房的擔憂：“有些合拍片，國外的導演想用我，但一旦有中國的投資方介入,，我肯定就會是被pass掉的那個,。”

10年,，將近三十部電影,，進院線和能在網(wǎng)絡平臺看到的，不到三分之一,。她當然失落過,，但也慢慢接受了現(xiàn)實和獨立電影拍攝當中的窘迫。

拍《云的模樣》時,，拍攝條件和當時風雨交加的天氣一樣嚴酷,。導演手頭預算少得可憐，一個制片人中途走人,，還拒不提供重要外景的信息和聯(lián)絡方式,。

黃璐干起了制片的活兒。宜蘭的外景地,，導演只能大概記得地點,，不會中文沒法溝通。黃璐一路找,，好容易找到了一戶人家的屋子,，婆婆還只會說閩南語，不會說普通話,?！八慕?jīng)紀人都勸她說，別拍了,，放棄吧,。團隊里有人流露不滿、煩躁,，她從沒有一個字的怨言,。”David對她充滿感激,。

化妝,、服裝，自己出,。大年三十的晚上,，路上連車都打不到。在新北市野柳的一個景區(qū),，臺風大作,，海岸線封閉，拉起了警戒線。玲希望上島尋找陳明所說“怪物”的那個鏡頭,，是大家把警戒線一拉,，偷偷進去拍的,。拍完之后,，攝影師的鏡頭掉到了海里，趕緊撈起來,，吹一吹繼續(xù)用,。

整部電影用5DmarkII拍攝，電影學院的老師說完全看不出來,。玲在黑暗中穿過山洞,，是用iPhone手機打的光，“效果很美,?！?/p>

不過，囿于導演和團隊的局限,，這些片子都在結(jié)構(gòu),、情節(jié)、細節(jié)上存在各樣的問題,，表演也并非無可指摘,。對這些，黃璐都認,，但“也沒啥大不了”,。

Jordan覺得，選本子也好,，拍攝也罷,，做后期，去大大小小的電影節(jié),，黃璐從頭到尾都極為享受拍電影的過程,。不因為片子在國內(nèi)出路少便“悲情”，也沒有多么深重的使命感,。

“我和這些年輕導演一起成長,，更會覺得，像是好朋友在游戲,。他們很多拍得很慢,，不會催我。至少我不用擔心拍不好,，我們彼此有信任,。”

審美，也是自然的,，個色的,。“能不能眼皮不要這么雙,？”采訪前,，她對著鏡子向化妝師提出要求。

我想起她在微博上貼過的少年證件照和與父母的合影,。那時她眼睛透亮,，笑容明媚。

“那個好像更符合傳統(tǒng)意義上的美女是吧,，但我更喜歡現(xiàn)在的我,。那時的眼神要空一些。你說讓我回到十幾歲,，我反而不愿意,。”黃璐說,?！叭说娜菝矔l(fā)生變化。你的性格,，你的氣場,，也會決定你身邊是什么樣的人，這也是某種命運,?！?/p>

拍攝點沒去過，好玩兒,，在黃璐的擇片條件里絕對算優(yōu)選項,。在斯里蘭卡拍片時正逢當?shù)貎?nèi)戰(zhàn)，危險重重,，她還是興沖沖地奔去,。David和Jordan都認為，這種對旅行的嗜好,，不僅僅是一個成都女孩與生俱來的世俗之樂,，而且成就了黃璐的視野。他們對她用了一個共同的描述：open mind和not judgemental——眼光開放,，對人和事不會有成見和預設的判斷,。

可演員這行的殘酷在于，名氣像道分界線,。即便不是演技的證明,，也是事業(yè)通路的過關(guān)卡,。在國外，黃璐憑借國際電影節(jié)的入圍和獲獎作品拿到了這張卡,，成為獨立電影人和藝術(shù)片導演首選的女演員之一,。而在國內(nèi)，她被觀眾認識卻是通過一檔綜藝節(jié)目,。

《演員的誕生》復活第二期,，她和辛芷蕾、劉敏濤等人合演《大紅燈籠高高掛》,。上洗手間時,，歐陽娜娜走過來說,，喜歡她在第一期舞臺上《親愛的》里的表演,。電梯里遇到藍盈瑩、翟天臨,，也主動和她問好,，沒怎么在國內(nèi)娛樂圈混過的黃璐嘗到了因為演技而獲得的尊重感。

她覺得很溫暖,，但也就到這兒了吧,。“最多上三期,，還是拍電影去,。”

《中國姑娘》劇照

無所畏

?“知道你過得好,，我就放心了,。”黃璐微博上不止一次收到過這樣的關(guān)心,。留言者看過她演的《盲山》,，想象或以為她便是那個被拐賣進大山里、苦苦逃生而不得的女大學生白雪梅,，直到見到微博上她美滋滋,、甜絲絲的生活照，方才釋然,。?

在我采訪過的演員里,，黃璐眉眼舒展、輕松坦然,，頗為少見,。從90后到60后共通的時代焦慮癥在她身上好像絲毫不發(fā)生作用。

David說,，這么多年,，他和黃璐見了面總會爆出大笑,。“有什么比大笑更好呢,？”他眼中的黃璐很worldly(入世,，接地氣)，不世故,，不是那種玩“法式深沉”的知識分子型演員和女性,。

拍《對面的女孩殺過來》，Jordan和黃璐會一起健身和散步,。他原本害羞,，不知道該和這姑娘聊什么，后來卻發(fā)現(xiàn)彼此建立起了一種“無語的了解”,，又從無語過渡到了通暢的語言模式：“她的傻傻的,，和我的傻傻的一樣。我們兩個講話時,，都會自己造詞,。譬如她把火鍋湯叫作hot pot foundation（直譯為“火鍋基礎(chǔ)”），別人聽不明白,，我能懂,；有一次，她給我做新加坡人愛吃的肉骨茶,，我說,，很好吃呀，感覺‘口里像辦了場聚會’,，她都懂,。”

見黃璐之前,，仇晟以為她會偏向“苦情憂郁”,，見面發(fā)現(xiàn)完全不是。一次和她吃飯,，發(fā)現(xiàn)她打鞋帶不太熟練,，他就把那個細節(jié)放到電影里?！八每曜右膊惶炀?。在那種隨意、隨性底下,，有一些做不好的事情,。這些做不好的事情，會構(gòu)成她吸引人的一個地方,?！?/p>

“我媽老笑我,，Ava（黃璐兩歲的女兒）比我還成熟?！秉S璐大笑,，頭歪向一邊，西裝的喇叭袖一甩一甩,。

上大學時,，她曾經(jīng)身上就剩幾千塊錢，聽起來不少,，但還得置裝,、拍片。她也沒多煩惱,，去釜山電影節(jié),，進了趟（合法）賭場，又賭了兩萬塊錢回來,。而釜山那次紅地毯沒走成,，就因為她想在家把幾根玉米煮熟了帶著吃，“要不多浪費,。”

玉米熟了,，航班也誤了,。

怎么能這么快活？她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眼睛,，“我好像從小就不缺愛,。”父母都是核物理研究所的科研人員,，姥姥參與了中國首枚原子彈研發(fā)工作,，一家人卻都有豐富的文藝細胞。父母工作忙,，童年的黃璐有姥姥陪著,，畫滿墻滿墻的畫?！八龝檬趾裏艋\,，鴨子呀鵝呀，逛燈會時我舉著,，所有孩子的燈籠里,，姥姥做的最漂亮?！?/p>

高中早戀,，她沒告訴母親,，擔心她會罵。失戀了,，好像天塌下來一樣灰暗,。母親在一旁說，“我早就知道了,，打掃衛(wèi)生,，無意間碰到了他錄給你的磁帶?！币簿瓦@么一句淡淡的,。三毛的書，鼓勵她看,。同學家被禁止的漫畫書,、小人書，言情小說,，統(tǒng)統(tǒng)藏到她家,。

除了初戀，交往過的幾任男友里沒有渣男,?！斑€是要擦亮眼睛。我媽說,，你看,，還是多談幾次好?！蹦赣H還會把她的前任拿來打趣,，“前任都可以做Ava的舅舅哈。我說,，那可有幾個,。”

現(xiàn)在她去拍片都盡量帶著父母,，身體更健碩,、愛旅行又善于拍片的爸爸出來更多。她往往是在外景地附近找一家Airbnb,。爸媽不僅給她做飯,，還常常給得空過來玩的劇組成員做大餐。

演員呂聿來和黃璐至少合作過5次,，熟到已經(jīng)不知如何用詞匯來形容和分析她的表演,。有時在她家，他們也會看她演的電影,?？墒恰芭尽彪娨曇魂P(guān),，他再不會去想到她的角色?！皼]有任何聯(lián)想和交集,。”

“她能很快抽離,？”

“我想需要抽離的是觀眾,，不是她?！眳雾瞾聿挥X得這是過譽,，而是黃璐身為演員的一種方式。

我和黃璐聊起,，她慢吞吞地吐出一句,，“不需要抽離，因為原本也沒有全部陷到里頭,。我現(xiàn)在能夠‘不動聲色’地演完一部電影,，演完就好像沒演一樣?！?/p>

“這不算騙人吧,？”她吐吐舌頭問我。

演員李淳因此很羨慕她演戲時的放松感,。在《郊區(qū)的鳥》里,，他曾經(jīng)因為一場哭戲哭到不能自已，甚至嘔吐,。這或許和演員的個性也有關(guān)系。導演印象中,，李淳本人便是注意力很集中,、又不大放松的人。

“我聽說以后發(fā)微信給他,，他說沒事,，就是心里有一些情緒需要發(fā)泄，正好借這個機會發(fā)出來,?！秉S璐說，“他第一次當男主角,，又有那樣一個成功的父親（李安）,，我能感受到他的壓力還是蠻大的。他平時很懂禮貌,，家教很嚴,。我們家完全沒有（從事電影）這方面的人,，我反而沒啥壓力?！?/p>

演員李鴻其驚訝,，黃璐居然能在片場睡著。她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,，拍戲比生活中還要放松,。“可以安靜地投入這個人物,，經(jīng)歷好多事情,，不管是電影里的還是真實的。但又還很年輕,，所以我感覺我這輩子還挺值的,。因為電影，生命好像延長了好幾倍,?！?/p>

家境殷實，事業(yè)得到家人理解還有后勤支持,，女兒乖巧,，常人很難企及的幸福，黃璐都已經(jīng)擁有,。

“好像沒什么畏懼的了,，這正是讓我畏懼的?！秉S璐收起了上揚的嘴角,。“藝術(shù)家應該活得痛苦一點,，我現(xiàn)在有點太開心了,。這就是我畏懼的東西。我怕我活得太幸福,，會失去很多敏感,。”

“當你意識到這一點,，痛苦可能成為你體驗生活的工具了,，也不太對？”

?她同意,?！胺炊纯嗔耍栽趺崔k呢？先這樣吧,。先開心再說吧,。”

（實習記者梁婷,、劉芮,、魏曉涵、謝祎旻對本文亦有貢獻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