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旅美近十年,,侯瑩還是有明顯的東北口音。這個著名的現(xiàn)代舞舞蹈家,,從頭到腳給人一種舊舊的裝扮感,。
跳舞的人脖子弧度很美,,從背后看侯瑩,像靜靜浮在湖上的天鵝,。她的五官秀氣,,卻不至于柔弱,而是有骨頭,,有力量,,甚至有些冷峻。
平日,,她帶著一群年輕人在黑橋村跳舞,,從舞蹈室外射進(jìn)來的光,和光所帶來的影子一起晃動,,這種流動感,、生命力,又是很襯她的,。有時她沉默看著舞者,,眼神銳利如刀??傊?,她身上有少見的動靜相宜的氣質(zhì)。
我不是一個反主流的人,,只是天天看著人們討論漲上天的房價,,難免心生浮躁,然后來到這樣一個寂寞又不蕭條的黑橋村,,再見到這樣的侯瑩,,心里很高興。
尤其當(dāng)她在炒菜,,我們坐在圓圓的飯桌上等待,。一切又回到了自然的狀態(tài)。我不再是坐在咖啡館里,,聽著一些客套話,。而這里沒有表演,只有一盤綠色的青菜以及亂七八糟的碟子,。
這幾天,,侯瑩去了大理,發(fā)了幾張圖在朋友圈:她還是裹著那條紅色的頭巾,,一件素紫的長針織衫,,還背著個圓形背簍。她說自己適合鄉(xiāng)下,。
現(xiàn)在看來,,她賣了房子,,辦了舞蹈團,難得嗎,?的確難得,。但這種行為讓人難以理解嗎?只是人們不愿意理解而已,。
其實古今中外,,多義才是最后的真實,所有人都是按照自己的三分情感七分理性(或者相反)做出最后的選擇,。人性,,并沒有那么多新鮮事。
對經(jīng)濟上的壓力,,侯瑩也是會緊張的,,但她最大的壓力還是創(chuàng)作。如果有了好的創(chuàng)作,,其他問題都是次要,。
做了近兩年的人物記者,我固執(zhí)地認(rèn)為每個人的內(nèi)心都是全然不同的生態(tài)園,。在侯瑩這個生態(tài)園里,,她最看重的花朵,顯然是舞蹈,。舞蹈所帶給她的光彩,,也許稱不上偉大,但她卻是珍貴的,,對,,比很多人要珍貴。
我最近有個很平庸的感慨:一個人能找到一份讓自己散發(fā)光彩的事,,真是太好了,。
近來接觸的另一位看上去寂寞的采訪對象是導(dǎo)演畢贛。顯然他那橫掃不少獎的作品《路邊野餐》,,跟大部分觀眾是有隔閡的,。作品無清晰的敘事線索,題材也不具備任何容易流行的元素,。但他好像并不在乎,,前段時間,他發(fā)了最后一條朋友圈:這個手機內(nèi)存不夠,,以后不用微信了,。
畢贛不像其他蜂擁至北京的年輕創(chuàng)作者,他主動選擇住在貴州一個四線城市,,娶妻生子,,在這個他有感情的地方拍片,,他看上去也不大焦慮,因為想清楚了自己究竟要什么,,又不要什么。
侯瑩和畢贛有個共同點:梗著脖子做自己的事,,但也不是傻干,。他們在生活中毫無架子,都是挺可愛的人,。
身在北京,,且在一個被認(rèn)為馬上要死的紙媒行業(yè),總能感覺到身邊人極度的焦慮,。時代變得太快了,,一眨眼就有一個自媒體又估值過億了。有那么一瞬間,,我突然有點理解老人的心情,,好像自己過時了,不理解外面的世界了,。
但有的人,,真的不管外面翻天覆地,他們能輕松下來,,憑借意志力(而不是懶惰)輕松下來,,專注創(chuàng)造。他們也不會看不起那些跑得快的人,,而是很明白所謂各有各的天地,。
為什么我們一定要用朋友圈?叛逆的代價有那么大嗎,?如果你足夠有力量,,似乎也是舉重若輕的事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