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穿西裝嗎？”我問清華大學彭林教授,。

彭林說：“我以前穿,，現(xiàn)在不穿了。我到了紐約,，到聯(lián)合國總部那個中文組講課,，我還去了哈佛、牛津,，這幾年我也到日本香港臺灣,，都不穿西服，我都是那一身唐裝,，不唱‘洋裝雖然穿在身,，我心依然是中國心’?！?/p>

我與彭林第一次見面,，他也是穿著一身唐裝。那是2015年末,，他應邀在廣州開講傳統(tǒng)的禮儀文明,，一個能容納五六百人的禮堂,，座無虛席,。講座中，彭林問聽眾,，“在座的男同志,，你們?nèi)绻c妻子外出，碰見了朋友,，應該怎樣向朋友介紹自己的妻子,？”

一時眾口異辭，彭林于是請人來回答,。有人說“愛人”,，有人說“老婆”，也有人說“夫人”,。

彭林說,，“‘愛人’是西方傳來的詞,，英文是lover，是情人的意思,。說‘老婆’就太俗啦,。說‘夫人’就鬧笑話了，在古代,，天子的配偶叫‘后’,，諸侯的配偶叫‘夫人’，這是一個尊稱,，應該由別人這樣稱呼你的妻子,，自己是不能用的。我們對別人稱呼自己的妻子,，應該說‘內(nèi)子’,、‘內(nèi)人’?！?/p>

他話鋒一轉(zhuǎn),，“那么如果女同志和丈夫外出，又應該如何對別人稱呼自己的丈夫呢,？”

有人馬上說：“外人,！”

彭林笑了，“這兩個字,，你說其他人可以,，就是不能說自己丈夫！其他人是外人,，但這個可不是你的外人?。摻小庾印??！闭Z畢，眾人大笑,。

末了,，彭林解釋自己為何要傳講這些傳統(tǒng)的禮儀，只是為了天下興亡,，“盡一個匹夫的責任,。”

這句話出自顧炎武的《日知錄》：“有亡國,，有亡天下,，亡國與亡天下奚辨？曰：易姓改號謂之亡國,。仁義充塞,，而至于率獸食人,，人將相食，謂之亡天下,。保國者,，其君其臣，肉食者謀之,；保天下者,，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矣?！焙髞肀涣簡⒊釤挒椤疤煜屡d亡,，匹夫有責”，浸潤著歷代儒者,。

彭林以儒者自任,，他希望通過講授傳統(tǒng)的禮儀以推揚儒學。最近幾年,，他不憚重復,，頻繁在各種平臺講傳統(tǒng)禮儀。他躬行著自己的所講,，在各類講座中,，往往一上來就先向聽眾鞠躬。在他的講授中,，那些令人望而生畏的禮學文本,，變成一個個人們熟悉的場景或動作，譬如：在飯桌上向年長者敬酒,，不能隔著桌子進行,，要走到對方身邊敬酒并說祝詞；寫信給長輩,，封面不能寫敬啟,，要寫賜啟或俯啟，等等,。

他解釋這些禮儀背后的精神：自謙以敬人,。廣州講座的次日,，我來到他下榻的酒店對他進行專訪,。結(jié)束之后，他與我握手致謝,，一步步送我到房外,。我走到樓道拐角時，向他揮手告別并請他回到房內(nèi),。他微笑,，朝我作了一個鞠躬,。我也報以一個鞠躬，然后搭乘電梯離開,。

儒者

在學術(shù)上,，彭林專力于“三禮”（《儀禮》《周禮》《禮記》）的研究，禮學是儒學中非常專門的學問,，歷代學者更是圍繞《周禮》聚訟不休,，彭林的博士論文就是《〈周禮〉主體思想與成書年代研究》。剛開始時,，他跟大多數(shù)同行一樣,，埋頭書齋做研究，不涉足窗外之事,，與當下學術(shù)機制里的大部分學者沒有多少不同,。后來，他在做學術(shù)研究之余,，還奔走九州傳講禮學,。這一個變化，與他的鄉(xiāng)先賢錢穆有關(guān),。

《彭林說禮》

1949年,，彭林出生于江蘇無錫。也在這一年,，錢穆離開了無錫的江南大學,，前往香港生活并在臺灣終老。由于特殊的歷史條件限制,，盡管彭林少年時期就喜歡讀文史類書籍,，但對錢穆這位鄉(xiāng)先賢了解不多。

1984年,，彭林考入北京師范大學歷史系,，師從趙光賢教授，成為先秦史專業(yè)的碩士生,，“我在文化大革命期間都是自學,，學古文字、甲骨文,、金文之類的,，那個時候特別想做一個考據(jù)學家，覺得那是真學問,。后來考上北師大,。我導師曾被打成‘右派’，可以說一生不得志,，最后一批才平反,。平反以后,，他一方面廢寢忘食地做研究，另一方面非常關(guān)注社會,。他有一本在報紙上發(fā)表的集子,，叫《孔學新論》。我當時覺得很奇怪,，那些關(guān)我們什么事,？但他會關(guān)注現(xiàn)在社會怎么樣，關(guān)注儒學在今天還能不能用,，批評社會的拜金主義,。”

對于導師的這些行為,，彭林那時一度覺得多余,，認為學者管不了那么多，而時間寶貴,，應該把精力放在學術(shù)研究上,。盡管如此，他還是認真讀了導師的那些文章,，“就是他怎么看待儒學,、認為現(xiàn)在社會的問題在哪里、他認為應該怎么去解決,，這些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,。但是當時自己一心向往的還是多讀書，做一個像乾嘉學派那樣的考據(jù)學者,?！?/p>

博士畢業(yè)后，彭林留任北師大,。變化發(fā)生在1999年調(diào)任清華大學之后,。那時彭林覺得，自己想要在清華做得好,，必須對這所學校有更多的了解,，于是找了許多談清華人文精神的書來看，里面就涉及到了梁啟超,、陳寅恪等人,。他一讀就覺得，“哎呦,，很吸引人,！”包括知道了梁啟超上課時會在學生中間走來走去，講“公無渡河,，公竟渡河,。渡河而死，將奈公何”時,，每句腔調(diào)都不同,，非常具有感染力，這些細節(jié)直至今日都為他所記取,。而在文化立場方面,，梁啟超、陳寅恪都是堅守文化本位的學者,，這無形中也影響了他的思想,。

在學術(shù)研究方面，彭林剛開始時注重先秦,，因為那是中國文化的源頭,，其次是清代，“很多老先生都教導我們,，清是最高峰,。”然而對中間段的宋明理學則沒有那么重視,，“甚至不喜歡,，因為文化大革命的影響，認為宋明理學空疏,、亡國,，甚至認為它是殺人不見血的軟刀子。后來我到韓國去,。韓國的儒學實際上就是宋明理學,，他們對孔子、對清學不怎么研究的,，所以他們老問我宋明理學,。我就很慚愧，怎么人家問你中國的東西,，你都不知道,？所以回來讀這個東西，讀完以后才知道,，這個宋明理學了不得,，那為什么錢穆先生那么崇拜朱子？后來就讀錢先生的東西,?！?/p>

這一讀，用彭林的話來說，是“不得了”,，“錢先生的書,，我有一本買一本。一方面,，他是我的鄉(xiāng)先賢,；另一方面我也認為，朱熹之后,，并世先生一人而已,。你讀他的書可以知道，他讀書之多,，學術(shù)界無人能望其項背,。梁啟超先生有一本《中國近三百年學術(shù)史》，錢先生不滿意,，也寫了一本,。梁先生這個書，在學術(shù)界被擺得很高,。以前我讀書的時候,，只知道有梁先生的這本，根本不知道還有錢先生的,。后來讀了之后,，哎呦，兩本書水平不在一個級別上,。梁先生除了寫詩還是個政治家,，太忙，所以他說讀王夫之：哎呀,，他書太多了,，我讀不完（按：梁啟超《中國近三百年學術(shù)史》第七章：欲知船山哲學的全系統(tǒng)，非把他的著作全部仔細繹后,，不能見出,。可惜,，我未曾用這種苦功,。而且這部小講義中也難多講）。但錢先生把它全讀完了,?！?/p>

錢穆給彭林留下的最深的印象，就是有擔當,，“讀書是為個人的功名利祿還是為了民族,？錢先生讀梁啟超先生的文章,，17歲就為國家的命運擔憂（按：據(jù)考證，錢穆所讀的梁啟超文章系《中國前途之希望與國民責任》,，其時為1910年,，讀后深為梁氏的‘中國不亡論’所感染）。我就覺得,，他這個學術(shù)是有高度有境界的,，跟那種狗茍蠅營,，在角落里面找個東西——無補于世,，人家都不屑于做的——覺得填補了空白，是不一樣的,。你做學問,，你有境界沒有？錢先生是真正有的,，我是很受這些人的感召,。我們實際上能有多大能耐呢，我們超越不了孔子,，超越不了朱子,，也超越不了錢先生。錢先生的事業(yè)還沒有完,，我是接踵錢先生的事業(yè)在繼續(xù)走,。”

在前賢的感召下,，彭林逐步走上闡揚儒學之路,。有一次，一個干部學校請他去講課,，當時的風氣還普遍認為儒學是“封建糟粕”,。為保險起見，彭林決定講禮,，“我給自己定位是個戰(zhàn)士,。我當時都做好心理準備，如果有人拍桌子站起來說‘你胡說,，你給我滾’,，萬一這樣怎么辦？那我就跟他們辯論,！”令他意外的是,，那次講座非但沒有出現(xiàn)預想的情形，更是受到了聽眾的歡迎,。風氣在悄然改變,。

學禮是為了成為君子

在清華大學，彭林常年開設“中國古代禮儀文明”一課，告訴學生為何今日還要學傳統(tǒng)禮儀,，“就是讓你有個人樣,。”這一門課獲得過“國家級精品課程”,。

談起時人失禮的情形,，彭林感到痛心，“你問他貴姓,，他說：我貴姓王啊,。這是很笑話的。學生給老師的信,，信封寫‘敬啟’,，很多教授遇到，并不認為這是不敬,。我在學校上課,，收集了好幾個‘彭教授敬啟’——讓你恭恭敬敬地打開。他認為是對我尊重,，實際上就是弄了一個笑話?，F(xiàn)在這個笑話已經(jīng)弄到香港去了，內(nèi)地很多學生去香港,，把作業(yè)放在信封里,，封面上就寫著‘某某教授敬啟’。這個表達完全是錯的,?！?/p>

2011年，彭林在百家講壇說禮,，內(nèi)容包含了打招呼,、衣著、書信,、座次等各種生活細節(jié),。這并不是他第一次在大眾媒體上亮相?！叭毡?、韓國高度現(xiàn)代化，他們的傳統(tǒng)禮儀仍然保留得很好,。我們近代以來,，不是全盤西化就是全盤蘇化。那么好了,，自己的文化要不要,？”北京申奧成功后,，彭林有感于西方禮儀在中國的盛行，就陸續(xù)在媒體上發(fā)表文章,，呼吁官方在奧運這個盛典中展現(xiàn)中國的傳統(tǒng)禮儀,。

彭林曾呼吁在北京奧運會上展現(xiàn)中國傳統(tǒng)禮儀，建議最終沒被采納

建議沒有被采納,。彭林覺得遺憾,，認為中國錯過了一個移風易俗的極佳機會。不過,，這并不影響他繼續(xù)推揚禮學的心意,，“錢穆先生晚年時，眼睛看不見了,，他跟學生說,，我們?yōu)槭裁醋x書,，讀書是為了做人,，為了做少數(shù)人。這話你乍一聽覺得很奇怪,，仔細一想,，覺得說得太深刻了！一是做人,，不要做畜生,。另外，流俗就是隨大流,，少數(shù)人是清醒的,，你舉國風靡，他不為所動,。以前有做官潮,，像我們這樣有個博士學位，如果一心要做官,，說老實話,，也不是沒有可能的。但我知道我要什么,，所以我必須不要什么,。一定要守得住?！?/p>

他認為,，禮是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的核心，“中國文化是道德文化,。武王克商以后,，大家就感到,，這個社會要沒有道德就完蛋。所以在《尚書》里面,，周公反反復復地講要明德,，就是昌明執(zhí)政者的德行。這在歷史上是了不得的一個東西?。好駷榘畋?。那么人怎樣成為一個德性高尚的人，就成了中國文化的核心問題,。在中國人看來,，社會發(fā)展的一個終極目標，是人人成為君子,，是人自制力的發(fā)展,，甚至成為圣賢——我們現(xiàn)在不講這個，現(xiàn)在的人覺得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,，就是幸福,。”

說到這里,，彭林笑了,，“人怎樣成為大寫的人，這是中國文化的課題,，這課題超越時空,。人不像個人，這個社會不可能行的,。那人怎樣才能內(nèi)外兼修,？在外就是禮，就是一種行為的規(guī)范,，然后是交際的方式等等,。在中國的文化里面，沒有東西不是禮的,。人跟天怎么相處,，跟自然怎么相處，在中國文化里那就是禮啊,?！抖Y記》有一篇叫《月令》，就講春天不能砍樹,，不能掏鳥窩,，不能捕捉懷孕的獸。國家制度,、教育,，儒家所有的理念,，都要通過禮落實到人的身體，才能在社會變成現(xiàn)實,。所以錢穆先生說,，中國（文化）的核心思想就是禮，這個東西弄不清,，你對中國文化就弄不清,。在講儒家的人里面，像梁啟超,、錢穆這樣把握到這個真諦的,，實際上是寥若晨星?！?/p>

談到如今一些人對禮學的認知,，彭林說，“咱們現(xiàn)在非常傷感,，到現(xiàn)在都有人認為禮就是磕頭作揖,。他們認為，這個禮怎么能治國呢,，不就是磕頭作揖嗎,？他沒有好好讀過這些東西。奧運會的時候張藝謀說,，中國文化博大精深，隨便舀一勺都是精華,。哪有這種文化,？我看打麻將就不是精華！‘隨便舀一勺都是精華’,，表面上看起來吹捧中國文化,，說到天上去了，但全是精華就沒有精華嘛,，對不對,？這個話從邏輯上都講不通，每一個民族文化都有核心,，還有些邊緣的甚至要被淘汰的東西,。”

現(xiàn)在人沒有敬意了,，所以怕麻煩

談起學界前輩的禮儀表現(xiàn)時,，彭林咨嗟不已。

有一次,，他去民進中央講課,，秘書長告訴他關(guān)于民進中央老前輩的故事：雷潔瓊是老一輩的民進中央主席,，他們的院樓是口字型，有時開會期間休息,，老太太就回自己房間,，她一開門，看到有人正要過來,，會馬上退到一邊,，等他們過去之后自己再在后面走。彭林說,，“這是非常尊重人家,。咱們現(xiàn)在，不愿意尊重任何人,，但是希望所有的人都要尊重我,。哪來的事情你說？”

在北師大讀研究生后,，彭林經(jīng)常聽到許多有關(guān)北師大老前輩啟功的佳話,，“啟功先生去世以后，很多人寫文章回憶,，他‘文革’時落難,，有一個住在附近的人經(jīng)常上他家里去看他，每次到飯點了,，那個人就趕緊告辭,，啟功先生就搶先出來，站在門口跟客人鞠躬送行,。人吶,，學問越大，越知道要低調(diào),，要謙卑,，這里面有哲學：滿招損，謙受益,?！?/p>

到清華大學任教后，關(guān)于清華老前輩的故事,，也讓他內(nèi)心觸動,，他經(jīng)常與人講起陳寅恪的這個故事：有學生到陳寅恪家做客，剛好陳寅恪的父親陳三立也在,，陳三立表示要見一見這些學生,，這時就出現(xiàn)了一個如何安排座位的問題，陳寅恪的處理是這樣的,，父親坐中間,，學生坐兩邊,，自己則站在父親旁邊。彭林說,，“這叫侍立,。如果他跟爸爸平起平坐，那是當兄弟了,。在這種場合里,，學生是客人，尊重客人是待客之道,，所以學生都坐著,。自己不管學問多大、地位多高,，在父親面前永遠是兒子（所以站著）,。”

彭林告訴我,，梁啟超當年在清華教過的學生,，前些年都還健在，他們在開會的時候,，只要提到梁啟超,，都會站起來說“當年任公先生教導我說”，語氣恭敬,，絕不直呼“梁啟超”,，因為在傳統(tǒng)禮儀中，后輩直呼前輩之名是不敬,，“安徽人民出版社要出一套《陳垣全集》,，書名沒有辦法，只能叫陳垣,，那個書要請啟功先生題名，啟功先生就說：我哪敢寫陳垣這兩個字啊,，那是我老師啊,，我怎么敢那樣說？后來就在里面寫陳援庵（陳垣的字）,，寫受業(yè)啟功敬署,。這叫規(guī)矩?！?/p>

對比當下一些學者的表現(xiàn),，彭林顯得棖觸，“我們現(xiàn)在的人沒有規(guī)矩,，沒大沒小,。那幫年輕人開學術(shù)會,，（直接說）梁啟超啊、陳寅恪啊怎么怎么,。這個東西變壞了,。”

我問：“司馬談論六家要旨說：‘儒者以六藝為法,，六藝經(jīng)傳以千萬數(shù),，累世不能通其學，當年不能究其禮,，故曰：博而寡要,，勞而少功?！裉煺劧Y學,，應該如何避免這個問題？”

彭林說,，“要有一些非常出色的學者,，他真正對這種書下過功夫，發(fā)掘里面的精華,，然后能有一種非常簡明的讀本提供給社會,。其實古人做過很多這個東西，像《三字經(jīng)》,、《千字文》,，也是把史書里面甚至自然科學知識，都糅在一起給你,?！吨熳蛹叶Y》，我考證出不是朱熹做的,，它也是把《儀禮》簡化,，便于普及。現(xiàn)在我在搞一個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：《儀禮》復原,?！秲x禮》太難讀了，我把它的核心元素找出來復原,，十七篇都要做出來,，可以日常使用?！?/p>

我問他說,，“在你講授古代禮儀的過程中，有人說這些是繁文縟節(jié)嗎？”

彭林說：“有的,。這個問題有人跟朱熹提過,。朱熹說，書上看起來這么多,，其實在生活里面就是兩三分鐘的事情,。（大意）其實古人不會有什么繁文縟節(jié)的，書上拐來拐去的,，你看不懂看注,，看注看不懂看疏，就會覺得很復雜?，F(xiàn)在什么東西就快餐嘛,，快就是沒有內(nèi)涵。古時候請客人來給自己孩子加冠禮,，主人在門口要等著,，客人進門之前要給人家行禮，進去以后要各走各的道路,，還要行禮,，走到臺階面前還要你先。古人覺得每個地方都要把內(nèi)心的敬意充分地表達出來?，F(xiàn)在的人沒有敬意了,，所以怕麻煩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