念斌依然不太愿意聊起太多在監(jiān)獄里的往事。他說,,一想起來整個人就會發(fā)怵,,好像又回到了那個黑暗的小房間里。
8月26日,,在福州念斌姐姐的家里,,我第一次見到他。這是他無罪釋放后的第4天,。不管我問起什么,,他什么也不說,就低著頭,,坐在沙發(fā)上,,不停地搓手,偶爾抬頭,,卻欲言又止,。坐在一旁的念建蘭回答了所有問題。
回到家的當天,,念斌哭著,,拉著他兒子念武(化名)的手說,他回來了,,自由了,,以后一家在一起好好生活,。盡管12歲的兒子對生活的理解還很懵懂,但仍然拼命點頭,,一旁的妻子則握著他的手,,淚珠滾滾滑過臉龐。
或許那時候的念斌,,覺得他可以跟所有的公民一樣,,享有一切公民應(yīng)有的權(quán)利,。令他想不到的是,,在福建省高級人民法院宣判他無罪10天后,平潭縣公安再次把他列為犯罪嫌疑人,。
第二次見念斌時,,他已是“犯罪嫌疑人”。這一次,,他稍稍有了表達的欲望,。只是每聊幾分鐘,他就得去躺著休息一會兒,。腳鏈手鏈的長期禁錮,,讓他的肌肉萎縮。他需要長時間躺著,,來緩解身體對腰間和下肢造成的壓迫,。
張燕生律師安慰念斌和念建蘭,“這是上帝交給念斌的使命,,讓他來改變一些東西的,。”面對公道倫理,,念斌只想問:何時還我自由,?
父子
8月22日,念斌走出看守所,,坐在親戚家客廳的塑料椅上,,雙手緊緊抓著站在一旁的兒子的小手,似乎一松開,,就抓不著了,。他一直在跟兒子痛訴在監(jiān)獄里遭到的各種不堪,邊說邊哭,,鼻涕像蟲子一樣,,慢慢地從鼻孔爬出。此時,,念斌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,,他兒子則扮演了一個父親的角色,,站在一旁,望著念斌,,一聲不吭,。
說到激動處,念斌哇哇放聲大哭,,眼淚和著鼻涕一起流,,他順手從額頭上往下抹一把,完全沒有注意到前面對著他拍的攝影機,。
痛訴自己的遭遇后,,念斌也不忘告訴兒子,“爸爸出來了,,我從來沒有干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,,以后也不會干,你要好好學(xué)習(xí),,報答這個社會,。”
“父母沒了,,弟弟的青春沒了,,我的人生也沒了,整個人徹底被抽空了,?!蹦畋蟮慕憬隳罱ㄌm如此描述當時的狀況。
某種意義上,,念武是念斌堅持活下來的精神支柱,。2008年,關(guān)在福建平潭縣看守所的念斌,,接到自己的第一次死刑判決書,,“腦子完全空白,整個人暈暈沉沉,,突然想到了自殺,。”
當時的審判委員會有11個人,,分歧很大,。其中6人覺得應(yīng)該判念斌死刑,其余5人覺得應(yīng)該無罪釋放,。按照少數(shù)服從多數(shù)的原則,,宣判了念斌死刑。
當天凌晨,念斌隱隱約約中聽到兒子念武在耳邊哭泣,。他猛地驚醒,,這才放棄殺死自已的念頭?!斑€有兒子在,,我得告訴他一切?!蹦畋笳f,。
此時,念武并不知道念斌在監(jiān)獄,,他的印象里,,父親在國外掙錢供他讀書。為了避免念武受到傷害,,念斌和家人商量,,在見不著他的日子里,就告訴念武他在英國,。念斌的律師張燕生也幫他們圓了這個善意的謊言。
每次會見時,,念斌就用錄音筆錄一段話,,讓張燕生帶出交給家人。起初,,念武聽完錄音也真的相信父親在英國,。只是慢慢地,念武發(fā)現(xiàn),,父親只顧著掙錢,,卻從來不回家。就算他多次要求去看念斌,,也被拒絕,。張燕生想到了辦法,她女兒剛好在英國留學(xué),,念斌在獄中寫好信后,,由她帶出,先寄給英國的女兒,,再由女兒寄給念武,。不僅如此,張燕生還開始從英國寄一些禮物給念武,。
眾人用善意的謊言瞞了念武7年,,直到平潭縣公安直奔學(xué)校,念武才知道了真相,。但他回家后也不揭穿,,也從來不主動問起念斌,。
8年未見,當年4歲的念武已然12歲,。如今,,他們在一起時,念斌還沒找到很好的和兒子溝通的方式,,念武也不知道怎么和念斌交流,。“我們好像從兩個不同的世界,,突然走到了同一個世界,,好像說什么都不對?!蹦畋笳f,。
念斌回家后,大部分時間是在北京治病,,在福州呆的時間不超過20天,,這其中除開接受媒體采訪的時間,跟兒子在一起的時間不會超過10天,。在一起時,,基本就是念武在玩游戲,他在一邊干看著,?!拔覍λ氖澜鐩]有參與感,我的世界他也沒法感受,?!?/p>
盡管如此,念武還是希望念斌可以多點時間陪在自己身邊,。當念斌最近一次告訴他要去北京時,,他回了一句,“你又走了,?!睘榇耍畋蠛菪馁I了一個三星智能手機,,希望在遠方能跟兒子有更多的溝通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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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采訪中,說著說著,,念斌的臉就會漲得通紅,。念建蘭說,念斌從小就這樣,他不善于表達,,一這樣,,就覺得不好意思。
1976年,,念斌出生在福建平潭澳前村,。2010年以前,它是中國東海上的一座孤島,。這一年,,平潭的第一座接連福州的橋——海峽大橋正式開通。此前,,進入這個孤島的交通工具是輪渡,。目前,它的第二座大橋正在修建,。在那里,,不少人信仰基督教。
漁村的環(huán)境,,讓念斌找不到跟外部世界交流的方式,,他變得害羞,更加不懂得在人前用語言表達自己的想法,。他父母從小就告訴他,,要做一個乖孩子。在出事之前,,念斌一直依著父母的安排,結(jié)婚生子,。日子過得雖平淡,,但也安樂。如果不出意外,,念斌會和汪峰的歌——《北京·北京》唱的一樣,,“我在這里活著,也在這里死去,?!?/p>
2006年7月27日,當天晚上10點多,,福建平潭縣澳前村,,村口白天繁忙的碼頭已然安靜,經(jīng)過,,唯可聽到海浪沖擊堤壩的聲音,。丁云蝦家里的聲響,劃破了村莊的寧靜。她10歲的兒子俞攀和8歲的女兒俞悅相繼出現(xiàn)腹疼,、頭疼,、嘔吐和抽搐等癥狀。當孩子剛出現(xiàn)這些癥狀時,,丁云蝦以為孩子是吹多了海風(fēng)著涼了,,還用了農(nóng)村的偏方為孩子治療,直到送往平潭醫(yī)院后,,方才知道是食物中毒,。丁云蝦是念斌的鄰居,她們前后在此租下了一間鋪面做點小買賣,。
如今,,這兩個店鋪已經(jīng)有新的租戶,并把中間的隔斷墻打通,,并成一間,,開了一家手機超市。
平潭警方經(jīng)過偵查,,確定是人為投入氟乙酸鹽鼠藥所致,。8月7日,平潭警方把念斌從小店帶走,。當晚,,對念斌進行了測謊?!熬鸵驗槲艺f不出來當時總理的名字,,就認為我有嫌疑?!蹦畋笳f,。
帶走前,念斌和往常一樣,,和父母吃過晚飯,,也沒有什么特別的交流,就回到了店中,。念斌至今也想不起,,回店前父母看他的表情和臉龐。卻沒想,,帶走后,,便是永別。從此他與高墻為伴,,那個20平米左右的牢房便是他的全世界,,腳鏈手鏈是他的朋友,,也是敵人。如韓國電影《老男孩》中的臺詞一樣,,“是學(xué)校,,是家庭,是教堂,,也是愛人,。”可是,,念斌惦記的熟悉的面孔卻再也無法觸摸,。
唯有夢里才出現(xiàn)那些熟悉又模糊的面孔。念斌說,,他會夢到一家人團聚的影像,,好像是以前的真實,又似未來,。夢里,,爸媽跟他說話,他卻聽不清楚講什么,,當他想跟他們說話時,,夢已醒了?!靶蚜?,就面對現(xiàn)實,只有冰冷冷的鐵鏈陪伴,?!?/p>
第一次死刑判決后,念斌就戴上了腳鏈手鏈,,手鏈和腳鏈再用一條鏈子連起來,。這讓他的生活不能自理。冬天,,鐵鏈像冰塊一樣套在手上和腳上,夏天,,又熱得像烙在肉上一樣,。
念斌開始整夜整夜失眠,為了照顧他,,室友把他的床位安排在了靠窗,。睡不著的時候,念斌就坐起來,,靠著墻,,透過小窗望天空,。微微的光線,偶爾可以見到飛過的小鳥,,那時候,,念斌真想告訴小鳥,是否可以把自己的想念告訴家人,。
念斌說,,每天晚上翻來覆去,只有到了特別累的時候,,才能睡著一會兒,。由于腳鏈和手鏈之間還有鐵鏈拉著,他睡覺時也只能貓著腰,?!叭绻肷熘绷怂偷冒涯_鏈使勁往小腿上拉套,,緊緊的,。”如此,,導(dǎo)致了他下肢神經(jīng)壞死,。
平潭看守所周邊都是村莊,每當聽到鞭炮聲集中響起時,,念斌知道,,那便是春節(jié)了。一年又過去了,,他又刻下了一個365天,。從進去的第一天開始,念斌每過一天,,就在心里做一個記號——算一天,。數(shù)數(shù)字是令人絕望的,但也是希望,?!芭沃赖簦才沃鋈??!?/p>
2010年,死刑復(fù)核時,,念斌最痛苦,。他白天怕黑夜,黑夜怕白天,?!捌渌硕贾?,過了今天,還有明天,,只有我不知道,,明天突然就來不了了?!?/p>
有一次,,村里已經(jīng)老去的人都出現(xiàn)在念斌的夢里,站在他的面前,,沒有表情,,也不說話。然后,,兩個人走過來,,把他帶到一個房間。房間里,,他什么也看不見,,只看到一個人拿著針頭,準備扎他,。他想喊,,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怎么也動不了。情急之下,,他想到了請求上帝給他力量,。
壓抑到覺得無法承受時,趁到牢房外放風(fēng),,他就跑到小天井下,,對著高空吼幾聲。此時,,獄友就會過來勸他挺住,。和念斌關(guān)在一起的一個死刑犯跑過來安慰他,“他說他是真的殺人犯,,甘愿去死,,但他說我和他不一樣,我是被冤枉的,,讓我堅持下去,。”
那段時間,,念建蘭也特別絕望,她甚至失去了給念斌寫信的勇氣,。后來,,她讓管教轉(zhuǎn)送了一本圣經(jīng)給念斌,。“上帝對所有的人都是仁愛的,,公平的,。希望他能帶給念斌一些堅持的力量?!?/p>
“很平常的生活,,突然就沒了?”念斌也不甘心,。在會見時,,張燕生也常鼓勵念斌,“我們都相信你是無辜的,,雖然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單個的個體,,的確很渺小很弱勢,但我們一定要堅信,,正義絕不是少數(shù)人的特權(quán),,而是存在于人們心中的一種無法阻擋的力量?!?/p>
數(shù)到2935天時,,念斌終于回到高墻外的世界。但他的父母在此期間前后離開了這個世界,。
念斌的家,,仍然是8年前被受害者家屬砸爛的模樣,平潭澳前鎮(zhèn)(大食)
無罪
8年,,經(jīng)過4次死刑判決,,念斌最終無罪釋放。念斌回家后,,本想到平潭老家父母墳前拜拜,。“我要告訴我的父母,,把我無罪的判決書燒給他們,,讓父母知道,我是清白的,?!?/p>
村干部給念建蘭打電話,希望她低調(diào)一些,,盡量照顧一下丁俞兩家的感受,。“那我們家的感受,,誰來照顧,?!蹦罱ㄌm幾乎在電話里吼道。但最終,,她還是決定先不回老家,。她們只能繼續(xù)借宿在福州的親戚家里?!八麄冎皇前盐业蔫F鏈解掉了,,這不是真正的自由?!蹦畋笳f,。
念建蘭最終決定不回的原因是怕念斌受到傷害。2006年8月10日,,平潭警方封了念斌的食雜店,,并在門口當眾宣布投毒案告破,兇手就是念斌,。警方的一席話,,激怒了丁俞兩家。宣布不到半個小時,,丁俞兩個家族召集近百人對念斌和他哥哥,,以及父母同住的房子進行了打砸?!皵鄶嗬m(xù)續(xù)砸了十來天,,房間里能燒的東西都燒了。我多次報警,,都沒人來管,。還說我弟弟把人殺了,他們砸也是應(yīng)該的,?!蹦畋蟮母绺缒钚⑺烧f。
念建蘭見此,,只得帶著當時已躺在病床上的父母,、侄子匆匆逃到福州躲避。從此以后,,她們再也沒有回這里居住過,。半年后,念斌的父親過世,,母親(在念斌無罪回家前半年過世)也因此瘋了,。“經(jīng)常大半夜跑出去找兒子,沒辦法,,我們就只能把她鎖在房間里,。”念孝松說,,“父親死前說,這事要是念斌干的千刀萬剮也不冤,,如果不是他干的就是傾家蕩產(chǎn)也要救,。”
2014年11月10日,,念斌從北京回到福州,。此前,香港一家醫(yī)院愿意接受念斌,,為他免費做治療,。此番回福州,就是去辦理出境香港的港澳通行證,。念斌在北京查出患有PTSD,。PTSD,一度被稱為“彈震癥”或“戰(zhàn)爭疲勞癥”,,海灣戰(zhàn)爭后,,因大量的退伍軍人患上而首次引起公眾注意。百度百科對PTSD的解釋是:指個體經(jīng)歷,、目睹或遭遇到一個或多個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實際死亡,,或受到死亡的威脅,或嚴重的受傷,,或軀體完整性受到威脅后,,所導(dǎo)致的個體延遲出現(xiàn)和持續(xù)存在的精神障礙。
4天后,,念斌來到福州出入境管理處,。當他發(fā)現(xiàn)拍一次照片可以把護照等證件全部辦理時,他在那張打印出來的紙上打了鉤,?!皠傞_始的考慮就是可以省錢,免得以后來辦護照還得花一次拍照片的錢,?!?/p>
可當把念斌的身份證錄入時,電腦上顯示他為“平潭投放危險物質(zhì)的嫌疑犯”,。后來,,工作人員給他們解釋,可能是信息滯后造成的。念斌和念建蘭找到福建省高院主審念斌案的法官,,法官告訴她們,,省高院不是公司,是代表一個國家宣判他的無罪,,以后所有公民的權(quán)利他都可以享受,。
一個禮拜后,念斌和念建蘭又去了一趟出入境管理處,,她們還特意帶上了念斌的無罪判決書以及釋放證,。卻沒想,電腦上顯示念斌的信息仍然是“平潭投放危險物質(zhì)的嫌疑犯”,。念斌怒了,,把判決書遞過去給工作人員看,“這是不是一張廢紙,,能不能代表國家,。”
如此一來,,念斌才知道,,原來在他無罪釋放僅僅10天后,平潭警方再次把他列為“犯罪嫌疑人”,。律師陳有西認為,,念斌重新立案體現(xiàn)了典型的警察治國思路——以推定嫌疑人有罪、打擊犯罪為主,,保護人權(quán)為次,,把破案放在第一位,背離法治思維,?!澳畋蟀附?jīng)過法院判決,是終局性的,,公安機關(guān)無權(quán)推翻司法判決,。公安的偵查權(quán)僅僅是一種懷疑,法院的判決才具有確定力,。,。”
后來,,念斌辦證時打鉤的那種表格流到了網(wǎng)上,,很多人質(zhì)疑他辦護照是想跑?!拔腋陕镆?,把我冤枉送進死牢的人還沒追責,造假的人還在位,干嘛要跑,?!蹦畋笥X得這些人的質(zhì)疑有點無理取鬧。
念建蘭給平潭公安打電話,,平潭縣公安局負責人告訴她:“公安局既然作出這個決定,,肯定是有依據(jù)的,對任何人,、任何事情我們都是按程序來辦,。”隨后,,福建省公安廳也發(fā)布聲明,稱很快會公布新的證據(jù),。但至今,,誰也沒見著新證據(jù)。
早些時候,,念斌案的律師團被列為央視舉辦的2014年度法治人物的候選人之一,。經(jīng)過福建警方的介入,央視只得取消了他們的候選資格,。
念斌很沮喪,,“這哪是自由,只是把我換到了一個更大的監(jiān)獄而已,?!彼敕纯梗瑓s又無力,。
11月27日,,張燕生為了安慰他,用微信給他發(fā)了一篇文章——《感恩,,生命中最珍貴的人》,。看完后,,念斌給張燕生回了一條,,“聽到感恩,生命中最珍貴的父母,,我心好痛,,淚流滿面,8年的冤獄,,父母含冤而死,,我無法報應(yīng)(答)父母養(yǎng)育之恩,這種撕心裂肺的痛,無人知曉,,,。”
回完張燕生的微信后,,念斌讓兒子念武幫忙發(fā)了一條朋友圈,。“我心好痛,,腦海中徘徊著父母的畫面,,……年邁父母含冤而死,現(xiàn)在陰陽兩各(隔),,……希望大家有空時間多回去陪伴父母,,不要向(像)我念斌一樣遺憾?!?/p>
隨后,,念斌決定回去看看父母。他給姐姐念建蘭發(fā)了一條短信——我要回家,,去看看父母,。念建蘭看完短信,哭了,,她覺得無論如何也要帶他回去,。“不管發(fā)生什么,,都要回去,,要到父母面前,說我們是冤枉的,?!蹦畋笳f。
次日一早,,念斌和姐姐,、哥哥包了一輛車去平潭。這是念斌被警方帶走,、家人離開后,,她們第一次踏足這片土地。念斌說,,他好像進入了一個陌生的城市,。
在父母的墓前,念斌雙膝跪地,,單手扶碑,,大哭,。“從小就聽話,,不做壞事,,我聽話,可你們卻不等我回來就離開,?!?/p>
念斌情緒稍稍平靜后,他們把念斌的無罪判決書在父母墳前燒了一份,。希望父母在世界的另一端可以看到,。他在墳前請求父母原諒?!暗扔幸惶彀言旒僬咚瓦M了監(jiān)獄,,再帶兒子、老婆來拜墳,?!?/p>
但念斌終究還是沒能回到家中看看,為了不必要的麻煩,,他們坐在車里,繞著澳前村走了一圈,。行色匆匆,,沒有人知道,念斌回去過,。隔著車窗,,看著快速退去的曾經(jīng)熟悉的風(fēng)景,念斌說,,這里已經(jīng)變了,。
12月4日,國家首個憲法日,。浙江冤案張高平叔侄獲邀參加最高人民法院的座談會,。有記者給念建蘭打電話,以為她們也獲邀參加了,。接到電話,,念建蘭哭笑不得,因為一個小時前,,他接到的是陌生人的威脅電話,。錄音顯示,打電話的人告訴念建蘭,,不要再鬧事,,要不然,,他們會殺死念斌的兒子。
念斌似乎又陷入了新一輪的絕望,?!斑@種傷害一直都在,只是換了一種形式,,到底誰可以保護我們,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