董橋退休了,!這在兩岸三地的文壇成為頭條新聞。董橋因其散文而名噪一時,。有人提議“你一定要看董橋”,;有人呼吁“你一定不要讀董橋”,也有人主張“你一定要少看董橋”,。無論怎么說,,要寫當代文學(xué)史就無法避開董橋。
董橋,,原名董存爵,,福建晉江人,,1942年生,印尼華僑,,17歲到臺灣求學(xué),,畢業(yè)于成功大學(xué)外文系,曾在英國倫敦大學(xué)亞非學(xué)院研究多年,。1980年他從倫敦回香港,,最早是被金庸請去《明報月刊》做總編輯。董橋在那里主政6年,,后應(yīng)林語堂之女林太乙邀請任《讀者文摘》中文版主編,。1989年,又被金庸重金請回,,出任《明報》總編輯,。1994年底,我到《明報》后就在董橋的麾下寫社評,。
1994年秋的某一天,,我還沒有從《亞洲周刊》調(diào)去《明報》。當時的老板于品海約我和董橋以及執(zhí)行總編輯張建波見面,,討論寫一篇《明報》社評,,闡述他本人的辦報理念,要我來執(zhí)筆,。
初次見董先生,,頎長的身材,細小的眼睛,,溫文爾雅,,但沉默寡言。那次見面,,彼此都沒有留下太深的印象,。到了年底,于品海決定讓《亞洲周刊》副總編曹景行兼任報紙主筆,。曹先生就拉我去當他的“槍手”,。董先生起初把我看成“曹營”里的人,對我不冷不熱,。過了幾個星期,,有一晚,我在家里突然接到他的電話,,說剛和老報人羅孚先生見過面,,從羅公那里聽說我的經(jīng)歷才頓釋前疑,并為我明明在干主筆的活,、名利卻歸別人而憤憤不平,。此后,,他就把我當成同道中人。不久,,他又知道我正跟隨中文大學(xué)校長金耀基教授攻讀博士學(xué)位,。他和耀基先生交情甚篤,愛屋及烏,,和我的關(guān)系愈發(fā)親近了一步,。
董橋那時候管報紙很放手,幾乎不怎么管采訪的事,,手下的人各司其職,,他的總編輯做得很輕松。走進他的辦公室,,時常能看到他在看書,、寫字、把玩小古董,。他玩藏書票,,也愛搜集竹雕。凡是舊時的東西,,董先生都喜歡,,比如“魯迅的小楷,知堂的詩箋,,胡適的少作,,直至郁達夫的殘酒,林語堂的煙絲,,徐志摩的圍巾,,梁實秋的眼鏡,張愛玲的發(fā)夾”每每都在他筆下透入紙背,。90年代末,,他在《明報》辟了一個專欄《英華沉浮錄》,每天一篇,。最初我追著看,,喜歡董橋文字的那種雅致、悠閑和理趣,。也許在國內(nèi)從小受魯迅式革命雜文的浸潤,,習(xí)慣了剛性的文字。突然遇到董橋的文字,,覺得很美。只說那些標題《留住文字的綠意》,、《人道是傷春/悲秋不長進》,、《倫敦的夏天等你來》就羨煞人了,。流連于他的文字之間,一股老民國的文化遺風(fēng)撲面而來,。后來看多了又覺得過于甜膩,,有點審美疲勞。我贊賞董先生的文字,,但他那種精雕細琢,,我是學(xué)不來的。
每天午夜,,我寫完社評就輕輕敲開他辦公室的門,,把打印好的初稿放在桌上。社評標題都是董先生擬定的,,他擬的標題往往是點睛之筆,。文章經(jīng)他改動一兩處文字也都恰到妙處,使我深深折服,。后來總編輯換了人,,想學(xué)董先生卻無此功力,在我的初稿上到處涂鴉,,標題也常擬得文不對題,,往往弄得我哭笑不得。董先生離開后,,有一次和他通電話,。他說:“我還經(jīng)常看明報社評,,看到文理不通的地方就知道是被改過的,。”看來董先生對我的文字還是有信心的,。
記得一個周日的晚上,,編輯部高層只有我倆值班。當天幾乎沒有大新聞,,一時找不到社評題目,。董先生讓我獨自去考慮,想好了再和他商量,。當天有點新聞價值的倒是詩人艾青的去世,,但實在也很難作為香港報紙的社評。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更好的題目,,拖到很晚,,董先生就同意了。一個小時后,,我把初稿送去,。這篇社評很另類,,是用抒情散文的筆調(diào)寫的,董先生大為激賞,。他用“詩人死了”四字做標題,,簡直是珠聯(lián)璧合。后來臺灣的高信疆出任《明報》集團編務(wù)總裁,,告訴我董橋向他介紹報社同人時,,特別贊賞我“寫文章幾乎是倚馬可待”,所指也許正是此事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