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分過后,,東北氣溫回暖,,路上再難看到雪。從長春至延邊,沿途大多是土黃色的小麥田,,接近二道白河時,,才出現(xiàn)成堆的積雪。空氣越來越冷,,雪在土地和樹林之間曼延,被城鎮(zhèn)擋住去路,,又化成白茫茫的雪氣籠罩在小鎮(zhèn)上空,。
二道白河的街道冷冷清清,,人都在屋子里,,隨意走進一間旅店,都能聽到嘈雜的人聲,。這里不缺精品民宿,,環(huán)境雅致,價格昂貴,,若想泡溫泉,,普遍要付上千元的房費。在看到房費一晚三百多元的老派酒店免費提供溫泉服務時,,我差點懷疑這是一間黑店,。后來發(fā)現(xiàn),這只是韓國廉價旅行團的接待酒店,。
同事繪聲繪色地說起晚上泡溫泉的經(jīng)歷,除他以外,,泡池里所有人都在說韓語,搓澡師在岸上打電話抱怨,,“沒生意,!韓國人都不搓澡!”
“他怎么不問你,?”我問,。同事說,“他問了,,我擺了擺手,,他以為我也是韓國人,所以很大聲地用中文打電話,?!?/p>
早上,,我去酒店的自助餐廳吃飯,,圓桌的另一邊坐著一家人,祖孫三代都有,。自打我坐下,,他們便時不時地打量我一眼,,用韓語低聲交談。我被看得有些不耐煩,,打算問離我最近的年輕男士,,他搶先一步開了口,說著標準的中文,,“漂亮,!”他又晃了晃大拇指。我意識到他在試圖表現(xiàn)友好,。在他看來,,“漂亮”是比“你好”更友好的詞匯。真是“有備而來”,。
近來,網(wǎng)絡上屢屢出現(xiàn)韓國旅行團“占領”張家界的消息,,顯然大家把早已被旅行團“占領”的長白山給忘了,。
長白山景區(qū)跨越中朝兩國,長白山脈和國境線一同往東北延伸,。邊境上生活著很多朝鮮族人,,房子貼著公路建造,從時不時出現(xiàn)的飯館能看出當?shù)氐慕?jīng)濟狀況,,來往的人不少,,本地人也時常下館子。
在寒冷的天氣里鉆進一家干凈,、明亮,、溫暖的飯館是一件幸福的事:燒水壺架在爐子上溫著,隨時能倒出熱水,;飯菜的分量也很實在,,一份18元的牛肉湯飯,牛肉在湯碗底下鋪了厚厚一層,,還送小菜,。
店內充斥著普通話和朝鮮語兩種語言,。里屋炕上坐著一圈吃酒席的朝鮮族人,,用朝鮮語熱熱鬧鬧地敬酒。女人們的發(fā)型驚人地相似,,都是長及肩膀的小卷發(fā),,用邊夾細致地攏在腦后。店里做事的五個大嬸在外廳坐成一圈打麻將牌,,四個人玩,,一個人看,。麻將做成撲克的樣式,玩起來沒有聲音,。里屋那邊用朝鮮語招呼了一聲,,看牌的大嬸就過去忙活;外廳來了說普通話的客人,,牌局就要暫停,,出來一個玩牌的大嬸——不是所有的本地人都會說普通話。
進入琿春后,,語言更加多樣,,街道上的招牌除了漢字和朝文之外,還會出現(xiàn)英文和俄文?,q春與俄羅斯,、朝鮮兩國接壤,文化跨越界碑,,給它增添許多異國風情,。市區(qū)內有歐式街道、歐式建筑,,還有許多賣俄羅斯進口商品的商城和店鋪,。進口的帝王蟹和板蟹很有名,店員說有不少人專程來琿春買帝王蟹,,快遞至江浙地區(qū)僅需一天,。
在琿春時常能碰到三三兩兩的俄羅斯人,他們來旅游,、購物,、看牙醫(yī)。琿春人對他們見怪不怪,,甚至不需要語言交流就能做成買賣。
也有一些俄羅斯人在琿春常住,。我在歐式街一間鋪設木質地板的酒吧里遇見一位白發(fā)的俄羅斯老太太,穿著長裙,,優(yōu)雅地拿起手機與吉他手合影,,看上去像好奇的游客。后來我又在店內的照片墻上看見她,,服務員說她每年都會在琿春住上幾個月,。
琿春與海參崴之間交通便利,,從琿春的國際客運汽車站乘車,,車程四五個小時,,跟著旅行團不需要簽證,即使沒有護照,,辦理一次性護照只需提前兩天,。但很多琿春人依然將去俄羅斯旅游看作一件大事,當成年度旅行來規(guī)劃,。酒店附近的俄羅斯商品店的老板娘喜滋滋地告訴我,,“今年夏天我打算去俄羅斯玩?!蔽覇?,“你們是不是想去就能去?”她說,,“我還沒去過呢,。”
相比去俄羅斯,,外地游客來琿春更多是去看防川風景區(qū)。從防川的塔樓可以遠眺俄羅斯和朝鮮,,有“一眼望三國”的說法,。三國交界處流淌著圖們江,江水自長白山脈發(fā)源,,經(jīng)琿春后一路流向東南方的日本海,。從琿春到防川途中的洋館坪路堤是中國最窄的領土,只有8米寬,,東側是俄羅斯,,西側是圖們江,江岸對面是朝鮮,。
防川到處有供租賃的望遠鏡,滿足人們想要窺探的好奇,。在中俄界碑處,,透過鐵絲網(wǎng)能看見遠處的俄羅斯房屋,普通的樓房也引來游客興奮的議論,。在圖們江岸邊,,一對情侶像是平生第一次見到汽車一般驚奇,“看見了嗎,?朝鮮人在開車,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