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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小鋒:對話“獨立紀錄片的燦爛一頁”

稿源:南方人物周刊 | 作者: 南方人物周刊記者 鄧郁 日期: 2022-11-04

在黎小鋒看來,,獨立紀錄片在很大程度上塑造了這群人的人生形態(tài),。二十多年過去,,即便出發(fā)與行走方式各異,,如今的產出與表達也不一,但他們的立場,、態(tài)度基本沒有變化 (本文首發(fā)于南方人物周刊)

紀錄片導演,,同濟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教授。從2000年起,,與賈愷合作拍攝獨立紀錄片,,代表作有 《夜行人》 《無定河》 《我最后的秘密》 《遍地烏金》 《昨日狂想曲》 等,曾入圍山形紀錄片節(jié),、阿姆斯特丹紀錄片節(jié)等諸多海內外電影節(jié),,并獲FIRST青年電影展“最佳紀錄片”等獎項。近年擔任海上影展暨論壇策展人,,上海電影節(jié)紀錄片單元選片人,。(沈煜/圖)

“生活里的我很混沌,但一開始拍片,,就變得敏銳,、清醒,絕不會跟丟對方,。很奇妙,。”資深獨立紀錄片人,、同濟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教授黎小鋒自述,。

1990年代,在蘇州從事科教片制作的黎小鋒,,通過《文匯電影時報》上紀錄片導演吳文光(村民影像計劃發(fā)起人)的專欄文章,,頭一次觸及了獨立紀錄片。關于什么是“獨立紀錄片”,,學界和業(yè)界并無統(tǒng)一定義,,一般指獨立制作、包含獨立思想的紀錄片,。黎小鋒回憶,,“那些片子的好處,在于沒有一個鏡頭是擺拍的,?!?/p>

他扛著公家的機器,在蘇州街上游走觀察,,做成了30分鐘的短片《百步街》,。沒過多久,經“實踐社”(楊海君等人發(fā)起的影迷組織和獨立電影推廣機構)組織,這部短片和另兩位創(chuàng)作者朱傳明,、王芬的片子一起在北京放映,。那是刮著沙塵暴的季節(jié),天空如蒙著黃色的罩子,,黎小鋒卻在現(xiàn)場感覺到了一種粘黏彼此的凝聚力,。

2000年起,他和后來長期合作的賈愷投入多部長片的拍攝,,每部片子動輒花上三五年,,最長的持續(xù)八年以上,他們的鏡頭對準的是賣藝盲人,、三輪車夫,、八旬老太和保姆漫長而復雜的相處、榆林煤礦產業(yè)鏈上眾生相,,以及相信自己有神力,、卻走不出苦難桎梏的鄉(xiāng)村守廟人等。

那十年也正是獨立紀錄片“如同野草一樣四處蔓延,、如同竹子一樣拔節(jié)成長”的年代,。“他們人手一機,,走南闖北,,自由穿行。自由不再只是一廂情愿或白日夢,,可以是具體為實實在在踩在地上的動作,。當時出現(xiàn)的紀錄片作者及催生并帶動之后的‘真實影像’創(chuàng)作和影展,,可稱‘燦爛一頁’”,。吳文光回憶。

身為“燦爛一頁”中的一員,,黎小鋒經歷并見證了獨立紀錄片從“新紀錄”尾聲,、個人DV時代興起到所謂網(wǎng)絡化新保守主義的變遷;與此同時,,他也懷揣著對“直接電影”這種拍攝形式的好奇,、追問,陸續(xù)訪問了二十多位獨立紀錄片導演——受訪者多為2000年前后出現(xiàn)在業(yè)界的活躍的70后創(chuàng)作者,,這些訪談最后收入《大地行走》一書,,他們的話題以紀錄片為起點,逐漸拓展延伸,。

或許因為“同根同道”,,黎小鋒的訪談不僅直涉這些創(chuàng)作者身處的環(huán)境和創(chuàng)作軌跡,更難得的是,探進了他們的內心與情緒,。如吳文光所言,,仿佛“一棵樹與另一棵樹的打量與對話”,打通了一條秘密通道,。好比黎小鋒剛到上海時,,把第一部長片《夜行人》給彭小蓮導演看,她看后讓黎寄給司徒兆敦老師,,很快司徒兆敦手寫了信表達自己的觀感,。“那是一個長者對剛剛起步的年輕人的一種巨大的,、及時的鼓勵……跟這些人交流時,,會覺得我是在做真正有價值的東西,找到了一個價值的共同體,?!?/p>

在黎小鋒看來,獨立紀錄片在很大程度上塑造了這群人的人生形態(tài),。二十多年過去,,即便出發(fā)與行走方式各異,如今的產出與表達也不一,,但他們的立場,、態(tài)度基本沒有變化?!罢f到底,,我希望這樣的人能夠被這個世界看見,訪談就是我在大學開展研討之外力所能及的事情之一——把這些人的聲音給留存下來,?!?/p>

獨立與兼容

南方人物周刊:中國的獨立紀錄片人是否有比較強烈的身份認同?

黎小鋒:1990年代我不太清楚,,但2000年代以后,,應該還是有一個比較長的時間段,獨立紀錄片人是大家覺得比較榮耀的一個身份?,F(xiàn)在倒不見得如此了,。其實說到底,考察你是否“獨立”的標準還是作品本身,。就像1990年代,,吳文光拍《流浪北京》《四海為家》,他用的設備都是蹭人家電視臺的機器,。在我看來,,中國的獨立紀錄片人更多的是受到一種價值理性的驅導,,他會覺得這件事涉及信仰和精神。

南方人物周刊:早年國內獨立紀錄片的題材多聚焦社會底層和小人物的命運,。

黎小鋒:1990年代,,上海電視臺的《紀錄片編輯室》致力于反映市井生活,聚焦城市悲情,,講的都是普通上海人的日常生活,、悲歡離合。體制內尚且如此,,更不用說獨立紀錄片人拍這些人物,,其中有一種自然的合理性,因為他們本身就生活在這些人群里邊,。比如吳文光拍《流浪北京》,,他拍的是跟他一樣的北漂。上世紀末至新世紀初,,出現(xiàn)了一大批觀察型的紀錄片,,面向現(xiàn)實,關注貧困無助的人,,比如《老頭》《鐵西區(qū)》《鐵路沿線》《淹沒》《喧囂的塵土》《厚街》《危巢》《秉愛》等,,這個傳統(tǒng)延續(xù)了很久。

南方人物周刊:能不能說,,早期的獨立紀錄片對于社會議題的關注和表達,,更重于藝術性和技術的精當?

黎小鋒:那種低像質,、高噪音的粗糲感,,很大程度上是當時的設備條件差、制作成本低使然,,但值得回味的是,,這種貌似業(yè)余的影像品質,如果與那種通過自己的鏡頭去發(fā)現(xiàn),、去改變的巨大熱情和誠意結合在一起,,很可能成就一種“粗糲美學”,,反而具有在那個時代非常稀缺的動人心魄的力量,。

南方人物周刊:很長時間都有種觀點,認為獨立紀錄片里的苦難敘事,、聚焦底層,,是在利用社會轉型的便利,拿這種題材來在電影節(jié)取勝,,有投機之嫌,。

黎小鋒:如果經常參加西方的電影節(jié),或者關注他們所認可和獎勵的一些作品,你就會知道,,國際電影節(jié)有他們基本的價值判斷,。他們希望看到的片子有自由表達,帶著獨立判斷,。這不是說針對中國的題材,,針對他們自己國家的題材也是這樣的。也許有些人在投機,,我不知道,。但是我熟悉的這些朋友和同行沒有這種行為,他們是認真思考,,通過拍攝觸及自己內心深處的一些問題,,試圖去探討這些問題。

今天有更多不同身份的人進入這個領域,,搞設計的,、畫畫的、做行為藝術的,,必然帶來題材的多樣性,。很多海外留學者的歸來,也成為紀錄片的一支重要力量,。

南方人物周刊:會有創(chuàng)作者去琢磨電影節(jié)評委的口味嗎,?

黎小鋒:有些可能會。不過這琢磨也是雙刃劍,。哪里琢磨得來,?作為一個獨立作者,確實不能說現(xiàn)在美學流行啥,,你就追捧啥,。

南方人物周刊:通過拍片,有的導演對社會的認識和世界觀發(fā)生了轉變,。徐童對身份的反思更加徹底,,他后來干脆和拍攝對象住到了一起,改變了自己的生活方式,。

黎小鋒:徐童是我很尊重的一個導演,。他本身是傳媒大學學攝影出身,后來放棄了體制身份,,沉浸在北京郊區(qū),,因為寫作遭遇了一些性工作者,做出了后來一系列的紀錄片,。徐童給我一個很大的啟發(fā)是:把自己沉下去,,用他的話說,,“我自甘沉淪,自甘下降”,,真正地去打開你的眼睛,,用心去感受那些被拍攝者,把自己的生活投入到他們的生活里面去,。

南方人物周刊:你說拍《遍地烏金》幾年之后,,高速公路收費方式確實改變了,卡車司機的負擔減輕了,。趙亮的《悲兮魔獸》記錄工礦產業(yè)環(huán)境問題,,間接推動了當?shù)爻雠_保護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的規(guī)劃。王久良的《塑料王國》聚焦“洋垃圾”,,也在傳播中引起了很大反響,。

黎小鋒:我也在關注紀錄片同行們的這些努力,并為之鼓舞,??陀^地說,某些同行可能只是出于認知,、表達的需要開始創(chuàng)作,,但他們能夠面對事實,能夠努力逼近真相,,因此,,回過頭來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作品自然而然地起到了推動社會進步,,包括改善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的作用,,當然是令人驚喜的。

2009年,,在中國美術學院內舉辦的青年導演論壇,,匯聚了批評家林旭東、張獻民,,劇情片作者萬瑪才旦,、應亮、甘小二,、劉智海,,紀錄片作者馮艷、杜海濱,、黃文海,、潘志琪和黎小鋒等人(受訪者提供/圖)

南方人物周刊:隨著我們熟悉的那些紀錄片影展的寥落,當下獨立紀錄片的生產,、發(fā)行有怎樣的變遷,?

黎小鋒:早年我們是有取得價值認可的平臺的。只是2000年前后那種大家時常歡聚在一起,、通宵達旦去看別人的片子,、去批評別人的片子的機緣,現(xiàn)在就少多了,。

再一個,,如果獨立紀錄片上院線,到底觀眾喜歡什么樣的片,,我們完全吃不準,,無法揣測。例如《四個春天》口碑很不錯,,票房也止于千萬,。最火爆的還是《二十二》(表現(xiàn)“慰安婦”國內幸存者命運的紀錄片),累計票房1.7億,,大概是它的題材順應了某種民間的期待,,一下子就擴圈了。但要復制這樣的成功是很難的,。

我在西湖紀錄片論壇談到過,,以后我肯定還會做片子,但那種公開廣泛的傳播,,也許對我就沒那么重要,。

南方人物周刊:你訪談的導演里,范儉很重視大眾傳播,。

黎小鋒:是,,范儉的選題都是經過了各方面的權衡考量,差不多都可以上院線,。他是屬于獨立紀錄片里面比較偏工業(yè)的那一脈,。這也和他對自己的定位有關。他已經把自己定位成一個職業(yè)的紀錄片導演了,。那你要靠此維生的話,,不采取工業(yè)的方式,不會路越來越窄嗎,?

南方人物周刊:還有一些獨立紀錄片創(chuàng)作者這幾年從紀實轉向了虛構,。

黎小鋒:是的,這是一種傾向,。比如舒浩侖,、楊弋樞,都轉向做劇情片了,。周洪波導演是紀錄片,、劇情片交叉拍,。有一年我在紐約大學看楊荔鈉的《春夢》,是很有誠意和才華的作品,,和她早期的獨立紀錄片一脈相承,。她的生活和她的思考是高度契合的。到后來的《春潮》和《媽媽,!》就面向院線了,,后者我還沒看。

南方人物周刊:獨立紀錄片的盈利,,一般來自線下付費放映,、參賽參展獲獎或是銷售給視頻平臺所得等。十年前你做的那份《當代中國紀錄片人調查報告》顯示,,有27%的受訪者說他們的作品沒有獲得任何收益,。目前獨立紀錄片人的生活狀況如何?

黎小鋒:像我還有幾位同行,,都在大學教書,,還有一份固定收入。其他人很多都是自由職業(yè),。如果你的片子被海外大學收藏,,是會給收藏費的。國內外有些電影節(jié)也有開放的基金可以申請,,能申請到有其偶然性,,或是設立創(chuàng)投單元,一筆獎金幾個項目來分,。說起來,,在我們獨立導演里頭,顧桃非常善于拿到各種基金,。他有他的絕招:比如他在臺上突然會拿出一個樂器,,吹一曲憂傷的歌,臺上臺下的人都感動得稀里嘩啦——他每次都能拿到錢,,說實話我們有時候還有點小嫉妒,。()其實我們覺得他應該的,憑能力拿基金很正常,。但也有提案獲了獎,、制作資金卻幾年都沒到位。還有的制作者不去拿基金,,過著很清苦,、甚至有點決絕的生活。

我提議過,成立一個類似導演們的生活聚集區(qū),。搞一些小型的紀錄片放映研討,、訓練營,年長的人傳授經驗,,年輕人參加活動,,也給老人一些適當?shù)恼樟?,形成一種養(yǎng)老機制,。我想這樣的地方是可以出現(xiàn)和存在的。

“觀察”與“觸發(fā)”

南方人物周刊:你的博士論文題是《作為一種創(chuàng)作方法的“直接電影”》,,訪談里也用了大量的篇幅來談直接電影和真實電影,。這兩者在業(yè)內的爭論為何持續(xù)了如此之久?其中反映的究竟是一種美學堅持,、作者的主動性,,還是……?

黎小鋒:一開始的時候,,大家把這兩個概念混在一起了,,以為兩者等同。其實它們的主要差別在于,,直接電影是一種觀察式的,,導演不介入、不控制,,伺機等候,,讓你(拍攝對象)自己呈現(xiàn),如“蒼蠅作壁上觀”,。

南方人物周刊:我看到一些導演的講述,,他們會避免用錄音桿,夜晚盡量不打燈,,不懟著人臉拍,,對方激動的時候也不推鏡頭要特寫。

黎小鋒:你可以說這是觀察性紀錄片的一種方式,,其實就是用心去跟他交流,。真實電影則是一種觸發(fā)式的,需要通過提問刺激拍攝對象,。最典型的就是雎安奇的《北京的風很大》,,他挨個地問人“你覺得北京的風大嗎?”都問到廁所里去了,,那是冒犯式的,,當然是極致了。

但這么多年過去,,我發(fā)現(xiàn)采訪別人,,讓人家說,,也是一種呈現(xiàn)。只要把他的內心觸發(fā),,紀錄片才具有的生動自然的魅力還是有的,。而且往往能捕捉到提問后對方身上細微的生理反應。所以后來我對真實電影就沒有那么多偏見了,,語言講述同樣是在釋放生命的能量,。但我還是覺得,就像博爾赫斯所說的,,藝術在于發(fā)現(xiàn),,而不在于創(chuàng)造。

黎小鋒與賈愷(沈煜/圖)

南方人物周刊:2000年后國內對“直接電影”的質疑和反對,,是意識到這種方式存在某種束縛嗎,?

黎小鋒:這涉及到時代語境?!爸苯与娪啊痹谖鞣?、歐美早就已經過時了,1980年代就被質疑得很嚴重了,,因為后來的創(chuàng)作觀念是“拍攝的時候不要隱藏自己,,把拍攝者也放到取景框里,放在你的作品里面,,其實更真實”,。經過大學授課、電影節(jié)選片的傳播,,這種觀念的影響力越來越大,。

但中國八九十年代“直接電影”的風行,是出于創(chuàng)作者要標榜“我的鏡頭不撒謊”,。當時中國和世界的紀錄片觀念是有一個“時間差”或者說錯位的,。另一方面,“直接電影”也和中國傳統(tǒng)美學中的“靜觀之態(tài)”,、中國人性格里的低調含蓄相吻合,,產生了某種呼應和交匯。

不過這個年代做“直接電影”已經有些“吃虧”了,。你看近年來受關注的一些片子,,很多會有當代藝術介入的氣息,真實和虛構結合,、感官人類學的融入等等,。選片的趣味和美學的思潮綜合在一起,形成了一種導向。也有國內的作者通過VR紀錄片入選了威尼斯電影節(jié),,這樣也很好,。那對個體而言,技術的改變你要不要跟進,?你要不要去做新的類型和材質,?這既是誘惑,也會引發(fā)關注和思考,。

還有少數(shù)同行按照自己的興趣和美學的主張,,一直堅持采取“直接電影”的方式,其實這是很讓人尊敬的,。也許很多年以后,,人們還會發(fā)現(xiàn)“直接電影”那種不可替代的價值和意義,。

南方人物周刊:像你自己的拍攝,,前幾部還是比較明顯的直接電影,到《昨日狂想曲》對劉光建的質問,、旁白越來越多,,這是下意識還是有意識的轉變?

黎小鋒:其實我對老劉懷有的問題一直存在,,只是在開始做的時候,,我會有意隱藏自己介入的那一部分。經過研究和一些學術思考,,我開始意識到這種隱藏是沒有必要的,,賈愷也提醒我要把這些沖突都記錄下來,我的觀念在改變,。

《昨日狂想曲》真是我最艱難的一次拍攝體驗,。因為每次見了面以后,老劉都要先“開導”我一下,,談一些國際形勢,、觀念問題,我們總難免會發(fā)生一些爭論,,他也會在這種爭論中回溯自己走過的路,,引發(fā)他內心的騷動甚至折磨。兩個人都不好受,,甚至搞得拍攝都進行不下去,。

2013年,山形紀錄片電影節(jié)期間為電影人敞開的酒館(黎小鋒/圖)

倫理的底線

南方人物周刊:不論是“直接電影”還是“真實電影”,作者對素材的取舍,、個人的介入程度,,都體現(xiàn)著他們的世界觀,以及如何去對待拍攝對象。

黎小鋒:紀錄片的拍攝倫理是一個永恒的話題,。大家每次談到這個,,都能夠吵成一團,但永遠都不可能有結論,。它只和你的底線有關系,,就是你作為一個導演,你能夠面對怎樣的一種倫理境地和結論,?

有一年我看很早的一部紀錄片,。里面有人打起來了,一個人拿著刀去追砍另外一個人,。當時我看了很震驚,,就問這位導演:你沒想到要報警嗎?他說想過,。我說你當時沒報警,,你怎么處理的?他說“我準備拍完以后,,就開始報警”,。然后他反問了我一句,你會怎么辦,?我說“我會一邊拍一邊報警”,。但很多導演就不敢拍不會拍了,可能就會放下機器去報警,,這就是不同的人的處理方式,。

在我們組織的紀錄片倫理與方法論壇上,這位導演說過,,紀錄片導演所背負的原罪,,有一方面也要由觀眾來承擔,是觀眾渴望真實,。他這個人比較直率,,他是這么回應的。

有的導演和拍攝對象處成了溫情友好的關系,,我覺得也正常,。但有些導演他很直接,就覺得我跟拍攝對象就是一種工作關系,,不愿意去扯那些情感,。

南方人物周刊:叢峰的《未完成的生活史》拍了身邊那些最普通的教師,不斷喝酒,,不斷地敘述,。有人說這些被拍攝者看起來毫不在乎,,“因為拍或者不拍,其實改變不了他們任何事情”,。

黎小鋒:我也問過叢峰,,他當時是一個游歷到甘肅的詩人,到甘肅一個縣去幫人家代課,,漸漸地他和那些人成了莫逆之交,,那些人現(xiàn)在也是他的好朋友。

所以當拍攝者在喝酒,,被拍者也在喝酒,,大家都喝得醉意朦朧的時候,確實是不會有什么顧忌障礙的,。這些朋友愿意為叢峰展現(xiàn)自己的內心,,這有友誼的成分在里邊。但如果把這片子讓他們的主任和校長看了,,可能就會有問題,。所以叢峰特別提醒說,他的片子不要在那個地方放,??紤]到他們的現(xiàn)實境遇,就要謹慎,。也因此他說“這一點很困擾我,好像觀眾只能是陌生人”,。

《遍地烏金》(導演黎小鋒,、賈愷)劇照

南方人物周刊:你說過,必要的時候需要簽訂受訪拍攝同意書,。但這會不會不現(xiàn)實,,也會讓雙方關系變得緊張。

黎小鋒:一般來講,,拍攝項目有出資方,、出品方,有人給你做制片人的,,他一定會要一個文件,,授權協(xié)議,這是必須的,。還有就是要去院線發(fā)行,,或者在網(wǎng)站傳播,也需要,。如果是你獨立制作的,,起碼在國內,,確實一般也不大會去簽這個東西。

南方人物周刊:郭熙志導演說過,,倫理的底線存在于每個人心里,。季丹則說,不是扎得深就是好,。

黎小鋒:是的,,每個人的底線不一樣,差別很大,。而且一開始創(chuàng)作的時候,,你肯定會受到這個誘惑,一頭扎進去那種興奮和那種狂熱,,一般的人簡直沒法想象,。實際上不只是“直接電影”或者“真實電影”,在所有的電影方法里都存在倫理問題,。只是有不同的面向和表現(xiàn),。

南方人物周刊:但在現(xiàn)場,是沒有那么多時間讓你思慮的,?!段易詈蟮拿孛堋防镞叄幸粓隼咸f著話踢被子,,不小心把下肢給露出來,,你用一只手把門掩了過去。

黎小鋒:那個鏡頭我就不自覺地退出了,。后來我的一個朋友說,,你退出來干啥?我說我覺得我拍不了這種東西,,我有心理障礙,。然后我就反問他,你會怎么樣,?他說我會(把鏡頭)推上去,。那這個我做不到,我肯定不會那樣去做,。

《我最后的秘密》(導演黎小鋒,、賈愷)劇照

文體的焦慮

南方人物周刊:你一直在說自己有“文體的焦慮”。具體指的是,?

黎小鋒:拍片要繼續(xù)往前走的話,,還是希望在文體、形式上,,還有突破和顛覆的空間,,是吧,?但我不會把注意力放在戲劇性上,要編一個多么好看的故事,,而是會在結構,、語言風格、敘事方式,,還有美學上做一些突破,。

但會發(fā)現(xiàn)突破越來越難了,因為不想重復,。每次面臨一個新作品,,腦子里一片空白,好像以往的經驗都失效了,,又得從頭再來,,會經歷一個不短的緊張而焦慮的尋求出路的過程。在思路出來以后,,才會享受制作的愉悅,。

但也有的導演不會特別在意,他覺得把東西一個個拿出來,,他更關注內容層面,,而不是形式上的突破。

南方人物周刊:可否談談70后導演在形式和類型上做出一些新探索的,,譬如邱炯炯,、胡新宇等人?

黎小鋒:邱炯炯很有才華,,在美學上也非常有野心,。他現(xiàn)在路子走寬了。胡新宇曾經長期聚焦家庭生活,,比如《姐姐》《我的父親母親》,就是私人影像,。但私影像的“危險”在于,,當你把身邊人都拍絕了,拍到天怒人怨的時候,,就做不下去了,。當然只要人活著,私影像素材也會源源不斷地在生成,,這倒沒問題,。但它會給你的日常生活帶來很多麻煩,也會影響你對外部世界的關注和接觸,。

《游神考》(導演黎小鋒,、賈愷)劇照

南方人物周刊:在短視頻時代,,不管是朋友圈還是自媒體或其他平臺,充斥著各種帶表演性的影像,。觀眾的欣賞趣味和習慣的遷移,,是否會給你們做片子帶來一些影響?

黎小鋒:現(xiàn)在我完成一個長片以后,,確實會把它截出一些短片段在平臺上傳播,。但我覺得不能對短視頻抱著物質回報的期望,這個很害人,。比如我拍《蝴蝶寶貝》時,,一位EB(遺傳性大皰性表皮松解癥)患者拍他在父親陪同下來上海看病,、無果而返,。他就拍了這么個短視頻,不知怎么就獲得了幾百萬的點擊,,他拿到了幾千塊錢的回報,,自然很受鼓舞,后來就成天琢磨發(fā)個什么內容才能觸動熱點,、贏得回報,。可以想象基本上是無效的,。

南方人物周刊:進入21世紀的第三個十年,,在拍攝題材、倫理和手法等等之外,,對獨立紀錄片來說,,還有什么是比較急切、需要面對的問題,?

黎小鋒:1990年代起來的那一撥獨立紀錄片導演都已經到中年甚至老年了,,不僅有體力的衰退,還面對環(huán)境的變化,。我想說的是,,在這樣的語境里,人人都是創(chuàng)作者,,也可以是獨立策展人,、獨立的訪談者。就是說要化整為零,,沒法在影展上跟同行去接觸交流,,就把這個范圍縮小,在微信里組個群,,隔三差五地就視頻一下,,也是一種辦法,。因為作者之間不互相幫助交流的話,慢慢會熱情下降,。如果覺得看到一個好片子,,那么找一個小空間放映,可能來了幾十個人,,這不也就在做策展嗎,?也讓創(chuàng)作者獲得更多的自信和動力。至于訪談就更好操作了,,就像我這樣,,有機會就做起來……其實還是有出口的。

(參考資料:黎小鋒,、賈愷《大地行走:當代中國紀錄片人跟蹤訪談錄》,,黎小鋒《紀錄片 請少些功利》,徐亞萍《黎小鋒,、賈愷 回到直接的現(xiàn)實和影像本身》,,黎小鋒、賈愷《紀錄片創(chuàng)作》,,雷建軍,、李瑩《生活而已》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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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方人物周刊 2025 第837期 總第837期
出版時間:2025年07月07日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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