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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王用無人機拍攝大發(fā)天渠 圖/本刊記者 大食

認識小王實在是一場機緣巧合,，和他初見是在一個山洞外,，洞里住著我這次工作的采訪對象——隱居山洞釀酒的朱齊紅。站在朱齊紅一邊的小王不怎么說話,，帶著幾分年輕人的羞澀,，我一度誤以為他是朱的親戚朋友。

后來聊天才知道,，他和我一樣是這個山洞的闖入者,。他是背包客，借住在朱齊紅家的沙發(fā)上,，計劃停留幾天,，拍攝山洞釀酒的視頻素材——小王的另一個身份是自媒體從業(yè)者。

這個稱呼似乎過于正式,，他們更喜歡叫自己“自媒體人”,，拍視頻傳到各大視頻網(wǎng)站，依據(jù)點擊量獲得相應流量分成,，這份收入是小王目前謀生的基礎(chǔ),。

小王今年24歲，高考結(jié)束第二天,，選擇背包上路,，邊走邊拍，從此開啟和同齡人不怎么相同的人生軌跡,。在他出生的年月,，王菲的《相約九八》正在大街小巷傳唱，人人都能哼上幾句,，“相約在甜美的春風里,，相約那永遠的青春年華”；不久樸樹的《new boy》橫空出世,，歌詞里寫,，“新世界來得像夢一樣，讓我暖洋洋……快來吧奔騰電腦,，就讓它們代替我來思考,。”至今想來,，那時的流行都充滿著對未來的嶄新期盼,。

20年過去了，未來已來,，這幾句經(jīng)典歌詞被時代賦予了更現(xiàn)實的解釋：借助網(wǎng)絡(luò)世界,，人們之間的距離看似一下子縮短,，不僅是人與人，還有人與萬物,，無論是塞北的大漠還是江南的旖旎,，似乎只有一個屏幕之隔，離眼睛不過幾十公分的距離,，對好奇的東西一鍵搜索,，馬上有圖文并茂的呈現(xiàn)。人們討論的事物從田里的莊稼,、廠里的效益以及市井雜談變成了大國政策的變化,、國際關(guān)系的博弈，真真假假的傳聞盡是來自網(wǎng)絡(luò),，你想看到什么,，它就推送什么——這就是流量信息，讓每一個人無所不知,，并對自己知道的深信不疑,。

上述這些讓我對小王的大膽選擇更加充滿興趣，約在附近的一家網(wǎng)紅咖啡廳,，他向我談起自己在這條路上的種種所見所歷,。決定出門遠行時，身邊同齡人正在忙著填報志愿選專業(yè),，那也許會決定以后幾十年的工作,，可很多人對于專業(yè)的認識是充滿迷惘的，也許來自影視劇塑造的職業(yè)想象,，也許出于父輩對“穩(wěn)定工作”的考量,，好像哪個都有點稀里糊涂？小王就這樣帶著幾分糊涂,、幾分堅決上路了,。

后來他輾轉(zhuǎn)到深圳打工，做房地產(chǎn)中介,，沒有保底工資，開工才能有收入,。他很快再次上路,。聊到旅行，小王的話開始滔滔不絕,。其中最驚險的一次經(jīng)歷來自搭車,，待在一個類似于卡車狹窄的夾層中的位置，遇見路壞堵車,，本來不敢在陌生人車上睡覺的他經(jīng)不住倦意,，長長的一覺過后是陌生的千里之外,，“如果人家要對我做什么，真的沒辦法,?！焙髞淼暮芏鄷r候，小王都在后怕類似的瞬間,，而這些瞬間伴隨著他在路上,，他也一直沒停下。

有點苦行僧式的體驗派生活只是小王的一部分,，他的另一面是流量世界里的自媒體人,。走過的每一站都被他拍視頻、配文案解說,，傳到了視頻網(wǎng)站平臺上,，斷斷續(xù)續(xù)已經(jīng)做了好幾年。我在他手機上翻看過往閱讀量,，和諸多大V相比他甚至只是一個“小透明”,。

問他如何看待這個身處其中的流量世界，他調(diào)侃要靠編,、靠吹牛,、靠臉皮厚取勝，坦言自己演技還不夠好,。目之所及,，他更關(guān)注的是和自己類似的“在路上視頻”，最近幾個月正大火的題材是“去別人的家里蹭飯”,。小王說那都是有劇本的,，就看誰比較會演，自己正在這條路上摸索,。

不同于剛見面時明顯的羞澀,，擺好手機支架，打開鏡頭,，小王立馬進入狀態(tài),，開始自如解說。他走進別人的院子,，對方不接受采訪,，他還是能在笑著道謝的同時把這個院子的全景拍下并快速解說完畢。也會有“流量的謊言”,，小王覺得那不是一種有害的編造,，就像跟朋友講故事一樣，這就是網(wǎng)絡(luò)世界的生存之道，誰能保證故事一定是真的呢,？

以后的路很長,，小王暫時沒更多的規(guī)劃，那就先上路吧,。我們分別后,，他的下一站是一個萬畝櫻花園，在短視頻的流量世界里,，那里落英繽紛,，櫻花雨爛漫又獨特。而在實地到訪后,，小王給我傳來抱怨,，“都是假的，花都不多,，拍上去不好看,。”他也被這個故事騙到了,。

巨大的流量世界里,，誰是愚弄者尚不可知，但在小王眼里,，正是這真真假假的流量世界,、人人沉迷的短視頻刷新，給了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一個空間,，能如此上路,，他很感激。

如果沒有這個空間,，人生也不會無路可走,，但他的另一條路在哪里呢？我們倆都陷入沉默,，不知道平行宇宙的另一番景況,。

這是一個因流量而衍生出的泡沫般的世界，有人沉迷,、有人收割,，早已形成了如此產(chǎn)業(yè)化的模樣。房地產(chǎn)泡沫是人人都能理解的,，如何形成,、如何破裂有其經(jīng)濟社會的規(guī)律；與之相較,，流量泡沫更像人們內(nèi)心欲望的縮影，沒有人知道它會不會破碎,，何時何因破碎,。

地鐵,、街頭，我看到越來越多的人拿著手機,，頭腦跟著流量走,，從“流”飄蕩，任意東西,，不知道風往何處去,，但能確定的是，風不會停,，風會繼續(xù)吹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