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64年,，南越邱邦河上游，數(shù)日大雨,，四千多人因峽谷內(nèi)洪流身亡,，數(shù)千房屋倒塌。受困于戰(zhàn)爭沖突的災民們僅等到了禪師一行（1926-2022）和他的義工隊,。當時義工隊走訪村莊分發(fā)食品,，不分傷員派系，同樣給予幫助,。一行目睹了眼前苦難,，又想到越南長期因戰(zhàn)亂而生靈涂炭，便割破了一根手指,，讓血流入邱邦河,，為所有在戰(zhàn)爭和洪水中喪命的人祈禱。

“當炸彈開始往下掉,，打在人們身上,，你不能繼續(xù)留在禪堂里打坐冥想。冥想是感悟認知所發(fā)生的事——不僅僅是內(nèi)心和感情上的,，還包括周遭發(fā)生的事,。”多年后,，一行回憶那次賑災時說,，“當我在越南還是一個見習僧人時,，年輕的僧侶們都目睹了戰(zhàn)爭造成的苦難。因為如此,，我們極度渴望通過入世方式修習佛法,，借以把所學實踐到社會中去。這并非易事,，因為傳統(tǒng)的佛教不直接提供入世佛教教義,。”

上世紀50年代,，年輕的僧侶一行投身越南佛教復興運動,。越南戰(zhàn)爭期間，一行與其他僧侶在越南國內(nèi)施行救助,，并奔走于歐美,，游說各國協(xié)助美越停戰(zhàn)，他所主張的“入世佛教”（Engaged Buddhism）由此而起,。越戰(zhàn)中,，他被迫流亡，此后在法國建立了西方最活躍的禪修中心“梅村”,。

一行畢生推動“入世佛教”和“正念”禪修,，成為全球最有影響力的佛教僧侶之一，也是著名的和平主義者,。他所撰寫的《故道白云》《佛之心法》《正念的奇跡》《一行禪師修行手記》等多部作品在中國出版并受到廣泛好評,。

2014年11月，一行突發(fā)腦溢血,，之后失語,。2018年，在流亡五十多年后,，一行獲準回到故鄉(xiāng),，在越南順化市慈孝寺靜待圓寂。76年前,，阮春寶在這里出家,，法名“澄光”，成為禪師后,，法號“一行”,。

2022年1月22日，一行在故鄉(xiāng)慈孝寺辭世,，享年95歲,。一行圓寂的信息由梅村禪修中心發(fā)布，“現(xiàn)在，是時候回到我們的正念呼吸和正念步行,，以培植安詳,、慈悲和感恩的能量，獻給我們敬愛的老師,?！彼麄儗懙馈?月23日,，越南外交部發(fā)言人在回答記者提問時說：“釋一行禪師圓寂是越南佛教乃至佛教界的重大損失,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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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世的佛教

1942年,，16歲的一行進入順化慈孝寺修習,。4年后，越南爆發(fā)反對法國殖民的法越戰(zhàn)爭,?！绊樆聫R的墻壁上布滿了彈孔，法國士兵會突襲我們的寺廟,，尋找反抗軍和食物,，要求我們交出僅剩的一袋米。僧侶會被殺害,，盡管他們并沒有武器,。”一行寫道,。

當時，越南的佛教基本不關心現(xiàn)實,，但一行認為,，佛教既然必須幫助痛苦中的人們，就意味著要參與現(xiàn)實生活,。他重新闡釋了佛教四圣諦中的第一圣諦——苦圣諦,，認為雖然苦圣諦靜止不動，但苦難的性質(zhì)隨著時代變化而改變,。如若修行者想要減輕周遭環(huán)境給予的苦難,，就必須對所處時代的苦難有親身的體驗。

1951年,，一行正式持戒,，同時被寺院送往寶國學院修習佛法。他建議校方增加哲學,、外文以及文學課程,，但未有回音。1954年,，一行轉(zhuǎn)學到西貢大學,，修讀西方哲學與科學,，其間以寫小說和詩歌為生。他是越南首位就讀于世俗大學并且就讀非宗教學科的比丘,。他堅信,，唯有與世界各地的思想共同前進，才能挽救日益陳舊的佛學,。

一行的改革沿襲了因二戰(zhàn)而中斷的越南佛教復興運動,。1920年開始，受中國佛教革新運動影響,，越南國內(nèi)成立了許多佛教協(xié)會,，致力于在制度上對僧侶教育、寺廟管理進行現(xiàn)代化,、系統(tǒng)化改革,，并探索佛學在現(xiàn)代世界中的概念與實踐。

一行來西貢的這年,，法越戰(zhàn)爭結(jié)束,，日內(nèi)瓦會議將越南分成親西方的南越和由越南共產(chǎn)黨領導的北越。次年,，美國開始向越南派兵,，越戰(zhàn)以內(nèi)戰(zhàn)的形式爆發(fā)。這期間,，一行被提名為“越南統(tǒng)一佛教會”出版物《越南佛教》的總編輯,，為佛教創(chuàng)新和佛教現(xiàn)代化提供討論的平臺。他鼓勵越南所有的佛學院聯(lián)合起來,，開始推廣“入世佛教”：佛教徒應該努力將他們內(nèi)在的禪定體驗與佛法教義應用在社會,、政治、環(huán)保和經(jīng)濟之上,?！拔覀兿胩峁┮环N新的佛教，幫助國家從沖突,、分裂和戰(zhàn)爭的絕境中解救出來,。”他說,。

他在西貢附近的森林里創(chuàng)建了實驗性的禪修社區(qū)“馮波” （ Phuong Boi）,，作為精神避難所。他形容馮波是一個“治愈我們傷口,，并且深入審視發(fā)生在我們身上的事情的地方”,。

“入世佛教”在年輕教徒中引起了熱烈反響，但遭到了佛教保守派和政府的反對。一行主編的雜志被?？?，他開設的佛教課程被取消，“馮波”受到軍隊的侵擾,，許多僧侶被迫遷移到軍隊建立的小村莊,，一行則逃往西貢。這之后,，一行接受了獎學金,，前往美國普林斯頓大學攻讀比較宗教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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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最深的愿望是阻止戰(zhàn)爭”

在普林斯頓大學的學業(yè)結(jié)束后,，一行任教于哥倫比亞大學,。與此同時，越南的局勢越發(fā)緊張,。1963年4月,，南越總統(tǒng)吳庭艷開始對佛教徒實施禁令，并逮捕了一些佛教徒,。一行開始在西方接受媒體采訪,，以期獲得對佛教徒和平運動的支持，他還將越南國內(nèi)的情況整理成文件提交給聯(lián)合國,。

1963年,，南越政變，吳庭艷身亡,。一行收到了一封來自保守派佛教法師的電報,，希望他盡快回國幫助重組佛教。一行對這封電報感動不已,，他對自己的學生高玉芳（Cao Ngoc Phuong）說：無常是多么奇妙啊,。

回到南越后，一行向越南統(tǒng)一佛教會理事會提交了三點建議：呼吁停止在越南發(fā)生的各種敵對行動,；建立一所能夠讓國人學習寬容的佛學院,；創(chuàng)建一家培養(yǎng)社會工作者的培訓中心,，以非暴力推動社會改革,。理事會僅接受了創(chuàng)辦佛學院的建議，萬行佛教大學（Van Hanh Buddhist University）由此而起,。

一行決定自己去實現(xiàn)另外兩項建議,，他將幾個村莊作為試點，鼓勵村民發(fā)展地方經(jīng)濟,，為自己提供醫(yī)療保健和教育,、改進公共衛(wèi)生等。隨后，他組建了佛教維和組織——青年社會服務學院（SYSS）,，這個學院獲得了許多年輕人的支持,。SYSS開展了諸多項目，包括冒著生命危險幫助農(nóng)民重建炮火中的村莊,。

1966年,，一行建立了讓佛教徒修習的社區(qū)互存會（Order of Interbeing），參與者必須接受至少60天正念訓練,，并遵守14條正念培訓,。培訓課程由一行編寫，他希望為傳統(tǒng)佛學中的數(shù)百條傳統(tǒng)戒律提供一個現(xiàn)代化版本,。

“我們必須認識到世界真正的問題,，而后，借以正念,、專注和深觀,，將能知曉什么該做、什么不該做,，以幫助世界,。如我們修習正念呼吸，并繼續(xù)修行平等心,，那么即便是在困難時期,，許多人、動物和植物也都能從我們的行事方式中獲益,。你是否在播種快樂與安詳?shù)姆N子,？我每走一步，都在為此而努力,。平靜就是每一步,。我們是否可以繼續(xù)旅程？”一行說,。

一行的行為遭到了南北越兩方政府的猜忌,，他被認為一定與某一方有所勾結(jié)，他的工作變得困難重重,。他時常會想起當年搶奪寺廟最后一袋米的法國士兵,，“我不知那位法國士兵之名，他也不知曉我,，但我們相見之時已彼此為敵,。”他寫道,，“戰(zhàn)爭本質(zhì)即如此：它將我們變?yōu)槌饠?。由于恐懼,，互不相識的人互相殘殺。生活在如此多災多難的環(huán)境下,，又經(jīng)歷了法屬印度支那和越南戰(zhàn)爭的我,，最深的愿望是想要阻止戰(zhàn)爭，希望它永不發(fā)生,。我祈禱,，各個國家即便是以和平之名，也不再派遣年輕人彼此斗爭,?！痹綉?zhàn)期間，一行與他的朋友們宣布中立,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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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亡

1966年，一行接受康奈爾大學的邀請,，赴美開展巡回演講,。他相信，向美國人講述越南人民所遭遇的痛苦以及對和平的愿望,，能夠幫助停止戰(zhàn)爭,。

他在美國會見了許多知名人物：天主教作家托馬斯·默頓、參議員威廉·富布賴特,、國防部長羅伯特·麥克納馬拉,，還有馬丁·路德·金。在通信中,，一行希望馬丁·路德·金公開反對越南戰(zhàn)爭：“我全心全意地相信,，僧侶自焚不是為了殺死壓迫者，而是為了改變他們的政策…… 我也相信,，你在阿拉巴馬州領導的爭取自由和平等的斗爭,，不是針對白人，而是針對不寬容,、仇恨和歧視,。那些才是人類真正的敵人——而不是人類自己?！贝撕?，馬丁·路德·金在紐約河濱教堂發(fā)表了著名演說，首次公開質(zhì)疑美國涉入越南事務,。次年,，馬丁向諾貝爾獎委員會建議,，將1967年的諾貝爾和平獎頒給一行：“就我個人而言,，我還沒認識其他比這位溫和的越南僧人更配得這個獎項的人,。若運用了他的和平理念，將可為普世教會合一運動,、為四海之內(nèi)的兄弟情誼,、為人性建立起一座紀念碑?！?/p>

在美巡回演講期間,，一行在每個城市只會停留一兩晚，有時候夜里醒來,，他會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,。“那樣的日子很是煎熬——我不得不吸氣,、呼氣,，才能想起我所在的城市和國家?！彼麑懙?。更糟糕的是，原定為三個月的和平之旅,，最終變成了40年的流亡生活,。

1966年6月1日，一行在華盛頓的一個記者招待會上提交了和平建議書,，敦促美國停止轟炸,，并且為越南提供沒有政治與意識形態(tài)束縛的重建援助。他在建議書中表示,，他與他的佛教徒們,，不傾向戰(zhàn)爭中的任何一方，他只想要和平,。

中立的立場使一行成為交戰(zhàn)各方的敵人,。南越政府在一行提交建議書當天宣布他是叛徒，并且禁止他回國,，這一禁令一直持續(xù)到2005年,。而同時，美國也吊銷了他的簽證——因為美國認為一行的言論否定了美國在越戰(zhàn)中所做的努力,。

“我在華盛頓的一些朋友敦促我躲藏起來,，但要留在美國，將意味著有被驅(qū)逐出境和監(jiān)禁的風險,?！币恍谢貞浀溃八?，我沒有潛藏,，而是在法國尋求政治庇護,。法國政府給我提供了庇護，我獲得一個無國籍旅行證,?！疅o國籍‘意味著你不屬于任何國家，成為沒有國家的人,?！?/p>

獲得法國的庇護后，他落腳于巴黎一個貧民區(qū),，成為越南佛教和平代表團主席,，與他的小團隊在法國及其他國家，為沒有機會發(fā)聲的越南人反對戰(zhàn)爭,，為越南孤兒尋找領養(yǎng)人,。途經(jīng)美國時，他嘗試聯(lián)系朋友,，但落地后就被困在西雅圖機場的小房間里幾個小時,。房間墻壁上貼滿了重刑犯的“通緝”海報，他的護照一度被收走,。

在巴黎,，越南佛教和平代表團的9個人擠在一間小小的公寓里，連打地鋪都很困難,，一行的助手真空常常要去餐館借宿,。僧人既要打工賺錢，也要救濟他人,。食物短缺,，他們常常去寵物店買用作鳥食的壞米。

更艱難的是流亡之苦,。一行感覺那段日子就像是細胞從身體里分離,，或是蜜蜂離開了蜂窩?！霸谶@段時間,，我無時無刻不想回到越南，回到我剃度出家的寺院,，回到我的家,。我常夢見自己爬上綠樹成蔭的山坡，卻又常常在半山腰時突然醒來,，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(jīng)被放逐了,。這個夢一次又一次地出現(xiàn)?！?/p>

飽受離家之苦時,，一行感覺自己沒有找到真正的家,，“我可以就佛教的實踐做很好的演講，但自己卻沒有真正到達那些境界,。從智慧上說，我對佛知曉甚多：我在佛教學院接受過多年培訓,，自16歲以來一直在修行,，但我還沒有找到我的真正家園?！?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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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村

這一切的起點,，是一行在七八歲時,，偶然看到的一本佛教雜志的封面。封面是一位佛陀的畫像,。畫中佛陀靜坐草中,，令他印象深刻?！拔蚁?，作畫的人在畫這幅畫時，內(nèi)心一定也靜如止水吧,。當時,，我身邊的許多人一點也不平靜、不快樂,。所以,，看到這幅佛像，我感到特別快樂,?！彼麑⑦@一刻視為自己童年最美好的回憶，并決心從佛為僧,，盡管他的父母并不同意,。

一行所追求的內(nèi)心平靜，最終在流亡生活中找到了路徑,。在法國,，他開始與世界各國的兒童相處，也結(jié)交了許多朋友,，比如英國圣公會牧師,、天主教神父、新教牧師,、猶太教祭司,、伊斯蘭教領拜師,。他努力讓自己生活在此時此地，去感受當下的奇跡,?！拔覀兛赡鼙粖Z取很多東西，但沒人能偷走我們的決心或自由,，也沒人能偷走我們的聯(lián)系,。只要能夠呼吸、行走和微笑,，我們就能平靜,，就能快樂?！?/p>

1971年,，一行與他的追隨者在巴黎東南部的農(nóng)村買下了一棟小小的老房子，他們稱之為“甜薯”,。 “甜薯”成為11個僧人居住之地,，也成為一行在西方建立的第一個修行中心。1976年,，一行幫助了被多國政府驅(qū)逐到公海的越南難民,。他發(fā)起籌募，租借了兩艘船,，在幾周里救出了近八百位難民,。一行最著名的詩《請以種種真實名字呼喚我》，正是根據(jù)難民的經(jīng)歷寫就的,。

?“甜薯”逐漸不足以容納想要前去修行的人,，它太小了。1982年,，一行與追隨者在法國南部的多爾多涅買了兩片土地,，這里以盛產(chǎn)甜美的水果而著稱。這兩片土地一開始被命名為柿子村,，但很快他們就發(fā)現(xiàn)梅子在多石之地長得更好,，于是改名為“梅村”。在梅村,，一行做的第一件事是種植梅果,，并將利潤用以幫助發(fā)展中國家的兒童。

“雖然歐洲的樹木,、果蔬,、花草甚至種族都與越南的截然不同，但修行卻可以將我?guī)Щ卣嬲摹摇校瑤Щ卮藭r此地,。自此,，我再無夢魘煩憂?！币恍谢貞浀?，“我不再為存在和不存在、如來如去,、生死等事煩心,。在我真正的家里，我沒有恐懼,、沒有焦慮,。我得到平和與解脫,。我真正的家是在這里和當下,。”

年輕的一行初入慈孝寺修習時,，寺廟上下遵循“沒活干,，就沒有食物吃”的條規(guī)，他的修行就從每日鏟糞便,、打谷和挑水等工作開始,。在梅村，一行將正念貫穿于所有日?；顒又校撼燥?、散步、耕作或是飲茶,?！拔覐奈聪脒^建造一個浮華漂亮的寺院。無論我們獲得什么錢,，我們都會送到越南,，救濟饑餓者和洪水受災者。如今,，仍有許多人來到梅村后睡在睡袋里,。到今天，真空比丘尼也仍然睡在一個睡袋里,。而我則通常睡在一塊薄薄的泡沫床墊上,，下面是用五塊磚架著的木板，每個角放一塊磚,，第五塊放在中間,。睡在木板上的睡袋里，并不會阻止我們變得快樂?！痹诿反褰?5年后,，他寫道。

梅村很快就成為西方最為活躍的佛教修習中心,。到了2000年,，夏季修習的參與者從1983年的177人，增加到1800人,。這一年,，一行在美國加州埃斯孔迪多建立了鹿苑寺。那片地曾是一個戒療所,、犯人拘留中心,，也曾是供警察使用的射擊訓練中心，營房破舊不堪,、垃圾成堆,。“我知道,，我們可以吧這些丑陋的破爛營房,，改造成一個美麗的地方，就像當年的梅村一樣,?！闭婵諏懙馈?/p>

從1987年起,，一行出版了五十多本英文作品,，鹿苑寺的建立進一步擴大了他在西方的影響力，他逐漸成為世界知名的佛教導師,、暢銷書作家,，以及“入世佛教”及“正念生活”的倡導者。他不僅在世界各地主持靜修,，教導警察,、囚犯和政治家正念練習，還曾呼吁對抗一些國家現(xiàn)存的奴隸制度,，領導和平游行,。 “你不是一個觀察者，你是一個參與者,?！币恍姓f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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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已歸家”

經(jīng)過漫長的協(xié)商，2005年，一行被允許返回越南探訪,。他的四本書被以越南語出版,。他關心佛教與年輕一代的聯(lián)系，呼吁越南佛教實現(xiàn)性別平等,。

2007年,，釋一行再度返回越南，目的是幫助撫慰越南的歷史傷痛,。他主持了三場超渡法會,，數(shù)萬人參與了其主持的正念修行，期望通過儀式悼念所有在戰(zhàn)爭中死去的人,，不論其生前屬于哪個政權(quán)派系,。“如果我們現(xiàn)在不修補傷痛,，那傷痛將被傳給下一代,。年輕人將遭受苦難，卻不明白為什么,?！?/p>

此后,，在越南,，所有來自梅村的僧人都遭到驅(qū)逐，在梅村幫助修建的般若修院里修習的越南僧人也被要求離開修院,。

盡管一行心系越南,，也深覺能為越南人提供正念修習和入世佛教是一種喜悅，但這次離開越南時,，他心中并無痛苦,。 “我已到達，我已歸家” 是梅村禪修中心最主要的法印之一,，也是一行對佛陀教誨的理解與實踐的精髓,。“對我來說,，過去不再是一個囚室,，未來也不是一個牢籠，我可以生活在此時此地,，喚醒我心中真正的家,。每一次呼吸，每一個步伐,，都可以將我?guī)Щ剡@個家,。我不必購買車票，也不必接受安全檢查，幾秒鐘內(nèi),，我便能到家,。”

2014年突發(fā)腦溢血失語后,，一行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寫作上,。他一生寫了一百多本書，被翻譯成35種語言,。在北美和歐洲,，超過一千個佛教修習中心里有他的追隨者。人們追隨他的入世佛法而非政治理念,。他的弟子蘇尼姆對路透社說：“一行禪師就像一棵大松樹,，用他美妙的正念和慈悲的教導，讓許多人得以在繁枝茂葉下歇息,?！?/p>

失語前一年，一行在梅村主持夏季修行時,，有一位小女孩上臺向他提問：“我有一只小狗,，小狗死了，我很傷心,。我不知道怎么才能不傷心,。”

臺下來者紛紛發(fā)出善意的笑聲,，一行則一如往常,，面容溫和，認真說：“這個問題很難,。假如你仰望星空,，你會看到一朵美麗的云彩，你非常喜歡那朵云彩,。但是突然云不見了,，你覺得那朵云死了。現(xiàn)在我深愛的云朵去哪里了呢,？如果你有時間去思考去發(fā)現(xiàn),，你會發(fā)現(xiàn)你的云朵沒有消失。云朵變成了雨水,，當你看到雨時,，你就看到了你的云彩，當你專注喝茶的時候,，你可以看到雨水在你的茶水里,，你的云朵也在茶水里,。你會說，你好,，我的云朵,。我知道是你，你沒有死,?！?/p>

女孩笑了起來，一行望著她繼續(xù)說：“云以一種嶄新的形態(tài)活著,，小狗也是一樣的,，如果你看得夠深入，你會發(fā)現(xiàn)你的小狗變成了新的形態(tài),?！?/p>

2016年，一行在《世界中的家》（At Home in the world）里談到自己的死亡：

“我的身體會消失,，但我的行為會延續(xù),。如果你看向我的朋友，你就能看到我的延續(xù),。當你看到有人帶著正念與慈悲行走時,，那或許就是我的延續(xù)。我不明白為什么我們非得說‘我要死了’,，因為我可以在你,、在別人、在后代身上,，看到我自己,。

“即使云不在那兒了,，它也會以雪或雨的形式延續(xù),。云不會死亡，它會變成雨或者冰,，但不會消失,。我永遠不會死亡，盡管我的身體會消失,，但那并不是我的死亡,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