圖,、文 ?Stamlee ?編輯 ?方迎忠 鄭潔[email protected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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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你是第一次來到云南瑞麗的姐告玉城，遠遠一看,，會以為走錯地方,。密集喧鬧的攤位上都是電腦、補光燈,、手機,，頭頂上電線縱橫交錯……這是電子市場嗎？不,，這是賣珠寶玉石的直播基地。
小城某個角落的夜空有時會被突然冒起的煙火照亮,。外來的游客會以為是哪家人在辦喜事,，只有本地人知道，那是賭石的主播在為買下他石頭的貨主慶祝：“一刀開出,，價值暴漲,！”也是主播和老板在為自己慶祝，“提成或是差價,，足夠買輛豪車了,！”
瑞麗,，位于云南省西部，三面與緬甸相連,，毗鄰緬甸口岸城市木姐,。這里是中國西南最大的內(nèi)陸口岸，也是重要的珠寶翡翠集散地,。
德龍夜市是瑞麗最繁華的夜間交易市場之一,。白天，這些商鋪略顯寂寥,；一到晚上,，這里就變成賭石練手、淘金的樂園,，入口的標語寫著“一刀窮,，一刀富，一刀走上土豪路”,，地上鋪滿了翡翠,、瑪瑙、琥珀等珠寶玉石成品或毛料,。這些大大小小的石頭承載著無數(shù)人一夜暴富的美夢,。
瑞麗的賭石原料，大多來自緬甸的帕敢地區(qū),，因為兩地之間的資源,、人工、市場等原因,，存在著巨額利潤的差價,。在這個不足30萬人口的邊境小城，有超過10萬人從事珠寶翡翠行業(yè)的工作,。
早期,，因為加工水平有限，緬甸的玉石商人大多直接賣原石,，逐漸促成了買家的“賭石”潮流,。
今天，瑞麗的友誼旅社和瑞麗賓館依舊保留著最傳統(tǒng)的交易方式,。雖然稱為“旅社”和“賓館”,，但實際上，它們已經(jīng)不是傳統(tǒng)意義上為旅客提供住宿的地方,，而是承擔著交易和買賣的“市場”功能,。
這里的房間和走廊都拉上了隔光的窗簾，不開燈,，或只留一盞弱光小燈,。這樣的氛圍更為賭石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,。緬甸玉石商人長期包房，買家上門看貨,，用強光手電“掃描”原石,，判斷原石的出處、種水類型,，再綜合其他因素來確定行情價,，進而談價交易。玉石的價值隱藏于外殼之下,，其不確定性讓賭石的商人時刻緊繃著神經(jīng),。
友誼旅社和瑞麗賓館如今看著有些陳舊不堪，但當?shù)厝苏f,，這樣一間看著破舊的旅社或者賓館包房,，轉(zhuǎn)讓費就要5萬以上。這里流傳著許多故事：有的人帶著幾百塊錢進去,，揣了上百萬出來,；也有身家上億的人進去，離開時變成窮光蛋,。
玉石公盤是另一種傳統(tǒng)交易方式,。公盤就是將玉石原石毛料集中公開展示，買家自行判斷后出價競投,。場下,，是賣家提供的寫有編號的原石，有一刀切開的改口料,，也有磨掉部分外殼的開窗料,；有設(shè)底價的，也有沒設(shè)底價的,。臺上,，是一排排貼著封條的鐵箱，買家把價格寫在專用紙上,，投入箱子,，最后價高者得。
這樣的交易一年只開幾場,，每場持續(xù)一周左右,。無論賣家還是買家，都必須持有寶玉石協(xié)會的證件或是擔保才能進入,。每件玉石的成交價對外是保密的，但官方數(shù)據(jù)顯示,，成交總額常常高達十幾億,，甚至幾十億,。
在賭石的商人面前，錢仿佛只是一個數(shù)字而已,。在早期傳統(tǒng)的玉石交易中,，資本成了進入這個行業(yè)的門檻。
直播的熱潮改變了瑞麗玉石行業(yè)的傳統(tǒng)格局,。
2017年起,，大量外地人涌入瑞麗，開始從事珠寶玉石的直播銷售,，甚至很多緬甸人也學(xué)起了直播,。
來自重慶的李文做玉石生意十多年了，也雇了幾個主播運營直播,。他隨手翻了一下手機后臺的數(shù)據(jù),，一年的營業(yè)額已經(jīng)破億。目前,，瑞麗有三萬多人從事直播銷售工作,，月銷售額達11億元。
在姐告的玉石直播基地,，上千個直播團隊集中擺攤,，在手機鏡頭前向粉絲們展示、推銷,、砍價,、代購，吆喝聲一浪高過一浪,。供貨主大多是緬甸商人,，拉著存貨的密碼箱，一家家走過去,，將貨品交由主播推銷,。
“亮不亮？透不透,？”
“這冰種如何,？”
“老鐵們，喜歡的,，扣個6,！”
“啥價？”看到一串6顯示在手機屏幕上,，主播開始興奮了,，站起身來，一腳踩到桌子上,，以“審視”的姿態(tài)問黑著臉的緬甸貨主,。
“三千三……三千吧,。”緬甸貨主以一種弱勢的神態(tài)伸出三個手指頭,，在鏡頭前晃了一下,。
“啥？你瘋了吧,！三百,！就這樣！老鐵們,，下手啦,！”主播瞪著大眼，口沫飛濺,，觀看直播的人們在屏幕上打出了一串哄笑表情,。還沒等貨主再次回應(yīng)，馬上有人在屏幕上拍了這件商品,。
這樣的情節(jié)循環(huán)演繹著,。隨著貨品一件件賣出，緬甸貨主的臉越拉越長,，甚至做出伸手搶貨的姿勢,、哭著離開的鏡頭……直播間的粉絲們歡騰了。每個拍到商品的人都覺得自己撿了大便宜,。
直播結(jié)束,，關(guān)掉手機，主播笑了,。緬甸貨主默默地點上一根煙,，一抬頭，也笑了,。貨主收貨款,，主播拿代購費。
業(yè)內(nèi)人士介紹,，普通玉石本就不是天價,，幾百塊的貨很正常。主播和貨主的砍價過程,，有的是真的,，有的則像是唱雙簧，目的就是要讓人覺得“再不出手,，就錯過了”,。
直播熱潮背后，也一定程度存在主播虛假、夸大宣傳等問題,。2020年6月,，《瑞麗市互聯(lián)網(wǎng)翡翠直播交易管理規(guī)范（試行）》出臺,，對翡翠直播平臺經(jīng)營者,、翡翠直播線下服務(wù)商、平臺經(jīng)營者,、主播言行舉止等進行了規(guī)范,，并明確了相關(guān)部門的監(jiān)管職責。
楊洋是哈爾濱人,，早期跟著師傅學(xué)玉雕,，后來成為一名原石采購員，如今也加入直播行列,。他所在的公司信譽度高,，評價好，因此貨源和客源穩(wěn)定,。
閑聊中說起上一個采訪對象已經(jīng)在瑞麗買了房,，安了家，他家的院子有1.5畝地時,，楊洋淡淡地說了句：“也可以去我家看看,，我家有2.5畝?！?/p>
3月30日,，瑞麗因疫情再次封城，玉石市場全部關(guān)閉,，許多直播商家停播了,。李文的直播間為了保持人氣，減少后續(xù)粉絲流失的損失,，主播會開播和粉絲聊天,，甚至虧本送茶葉。楊洋的公司里,，偶爾開播也是聊天,。他的保險柜里貨還有，但快遞不通,，有貨也送不出去,。
4月26日20時起，瑞麗低風險區(qū)域解除居家隔離管理,，楊洋能出門吃飯了,。他說，姐告市場還要再封15天。
雖有明令禁止,，但聽說當晚瑞麗的夜空,，又被五彩的煙火照亮了。
德龍夜市是賭石冒險的樂園,，入口的標語寫著“一刀窮,，一刀富，一刀走上土豪路”
一個玉石商人用強光手電檢查原石成色,，估算行情價
為了能用手電更清楚地觀察玉石原石結(jié)構(gòu),，房間和走廊都拉上了隔光的窗簾，不開燈
瑞麗的“友誼旅社”已經(jīng)不是傳統(tǒng)意義上為旅客提供住宿的地方,，而是承擔著交易和買賣的“市場”功能
緬甸玉石商人在旅社中長期 包房,，擺放原石。買家?guī)е蛛娫诟鱾€客房之間游走看貨
玉石的原石上寫著編號,。相對應(yīng)的底價,，賣家都一一記在他們的小本子上
瑞麗的街頭到處是這樣堆著的玉石原石毛料。在這個不足30萬人口的邊境小城,，有超過10萬人從事與玉石相關(guān)的工作
玉石公盤是將玉石原料集中公開展示,，買家在自己估價判斷的基礎(chǔ)上出價競投。有當?shù)貙氂袷瘏f(xié)會證件或是擔保人才能進入公盤現(xiàn)場
普通的原石價格并不高,，幾十元到幾百元不等,。小商販買石頭就像買菜一樣
臺上放著一排排貼著封條的鐵箱，買家把價格寫在專用的紙上,，投入箱子,，最后價高者得
亮不亮？透不透,？”“這冰種如何,？”“老鐵們，喜歡的,，扣個6,！” 看到一串6顯示在屏幕上，主播興奮地站上柜臺
楊洋是哈爾濱人,，早期跟著師傅學(xué)玉雕,，很快也投入到直播行業(yè)。他所在的公司信譽度高,，評價好,，因此貨源和客源穩(wěn)定
并不是每個人都能淘到金，這對剛剛進入直播市場的年輕人門庭冷落
楊洋所在公司的保險柜里已經(jīng)沒有什么存貨了,，每天直播的貨品都能賣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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