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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魅力人物 | 93歲灰娃 那顆跳蕩鮮活的心

稿源:南方人物周刊 | 作者: 鄧郁 日期: 2021-03-08

文/本刊記者??鄧郁?? 圖/本刊記者 ?姜曉明 編輯??雨僧[email protected] ? 四十多年前,,一位畫家得知,他的忘年朋友寫了些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句子,,卻害怕那是不好的東西,。 “他問我,你回去能不能想辦法保存下來,?別再沖走,。我說怕,他說想想辦法,。我說試一試,,回去找一個舊的鐵

文/本刊記者??鄧郁??

圖/本刊記者 ?姜曉明

編輯??雨僧??[email protected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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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多年前,一位畫家得知,,他的忘年朋友寫了些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句子,,卻害怕那是不好的東西。

“他問我,,你回去能不能想辦法保存下來,?別再沖走。我說怕,他說想想辦法,。我說試一試,,回去找一個舊的鐵盒子。那段時間家里不種花,,大花盆小花盆都扔到陽臺上,,全干了。半夜里大家都睡覺了,,我把最大花盆的土刨開,,把鐵盒子埋上,沒有人知道,?!?/p>

埋下這些紙片的灰娃不曾知道,自己寫下的,,是被她的畫家朋友張仃視為珍寶的詩歌。更不會料到,,多年后,,張仃成為和自己相伴相守的伴侶。

2020年下半年,,因為新詩集《不要玫瑰》的出版,,93歲的灰娃難得地走出家門,打量身外已變化多多的世界,。大眾讀者也頭一次聽說了這個陌生的名字,。

生于陜西農(nóng)村,灰娃12歲即到延安,,在兒童藝術(shù)學(xué)園學(xué)習(xí),。抗戰(zhàn)勝利后到二野轉(zhuǎn)晉冀魯豫解放區(qū),。此后四年多,,因為肺病終日臥床。她對人世的理解認(rèn)知,,也永遠(yuǎn)定格在了質(zhì)樸溫情的兩個原鄉(xiāng),。

直到上世紀(jì)五六十年代,時代劇變里種種的荒謬與灰暗向每個人襲來,,灰娃原本患有的輕度精神分裂加重升級,。“我為我們?nèi)俗院?,也為人羞愧,、傷心、憤怒,而又無奈,?!?/p>

詩歌評論家唐曉渡說,從外部來看,,灰娃似乎沒有經(jīng)歷過被強(qiáng)制的制度化的改造,,比如像牛漢被強(qiáng)制去拉板車那樣的境遇,但她對心的異化的敏感甚至更早,。

像是不經(jīng)意,,又像是一種宿命,70年代初,,詩歌這個出口,,終于讓灰娃壅塞心中的千頭萬緒得到了疏通和釋放。

詩人,、翻譯家屠岸講到,,多次重讀灰娃的詩,依然會受到強(qiáng)烈的震撼,?;彝薜脑娎铮姴坏蕉嗄陙碇袊略姷牧?xí)慣語匯,、習(xí)慣語法和常見的“調(diào)調(diào)兒”,。“北方的雄奇與南方的纏綿并存,,而雄奇又根植于‘這一個’女性的執(zhí)著與堅韌中,。她的詩使人想起英國的布萊克、美國的狄金森,、中國的李賀,,但又具有高度的獨(dú)創(chuàng)性?!?/p>

灰娃對美與自然的堅持近乎執(zhí)拗,,又有些少女般的浪漫。孫輩關(guān)關(guān)和冷冰川笑說,,“奶奶想在森林里散步,,就真的自己種了一片林子?!痹谒曳蠢险掌瑫r,,灰娃指著其中一位曾經(jīng)在外交部門工作的女性,“這姑娘可好了,,我把她叫作天使,。因為她從來說話都溫柔極了,,從來沒有跟誰大聲說。完了我告訴她,,我說你要一年四季都穿裙子就好了,,后來聽說她冬天也穿裙子了?呵呵,?!?/p>

她的筆記本上有許多網(wǎng)格狀的涂改痕跡,那是當(dāng)年艾青教她的,?!八f,灰娃,,你刪掉的字不要亂劃,。然后他用我的鉛筆畫了起來,喏,,要像這樣,,向左畫斜線,又向右畫斜線,,最后畫成密密的菱形小格子,,這樣紙面看起來十分清爽?!边@習(xí)慣,她一生都用著,。

新詩集的推廣活動密集勞頓,,灰娃卻分外開心。她說,,“我的心里本來攥得很緊,,現(xiàn)在有點(diǎn)松下來了,看到這些年輕人和他們的詩,,覺得中國有希望了,。”

她大約又想起了,,孩提時張仃等人扎在窯洞土墻上的“火苗”,。“張仃曾說,,文藝家就是拿著天神的鑰匙偷火去了,,給人間帶來溫暖和光明,這是我們的責(zé)任,?!?/p>

在近年發(fā)給謝冕、未公開發(fā)表的一首詩里,灰娃有過大意如下的表達(dá):“我這顆心很寶貴,,像冒著氣的熱血,,我把它獻(xiàn)給希望之星??刹恢趺?,(他們)竟然把它摔到地上。血液在土里,,鉆石碎了,,但還閃著光芒。遮不住的光,?!?/p>

(相關(guān)報道見本刊2020年11月16日第35期《詩人灰娃?天真與高貴的合一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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獲獎理由

高齡而依然勤奮不輟,并不是灰娃身上最令我們敬重的,。永遠(yuǎn)持有好奇心,、創(chuàng)造力和對世事的洞見,對文化與家國始終懷抱深沉而莊嚴(yán)的愛,,讓這顆上了年歲的心臟依然強(qiáng)健地跳蕩和鮮活著,。93歲的灰娃,至今創(chuàng)作詩歌不過百首,,卻因為自成一格的詩風(fēng)成為獨(dú)特的存在,。從她的詩歌與經(jīng)歷里,我們得以窺見,,一個受過民間與傳統(tǒng)文化浸染,,又在延安的集體性革命熱情與文藝人士寵愛里熏陶的青年,是如何在后來的種種顛沛里不曾迷失,,最終走向個人對時代的思索和靈魂拷問,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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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方人物周刊 2025 第837期 總第837期
出版時間:2025年07月07日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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