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刊記者?王佳薇 發(fā)自湖南花垣 編輯 黃劍 [email protected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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汽車駛過霧氣氤氳的群山,、連綿的隧道,,大約兩小時后,,才抵達花垣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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進入十八洞村之前,一般要先到花垣縣,,或是位于東南方向的湘西自治州首府吉首市,,再找車前往。路途顛簸,,一來一回花銷大,,十八洞村外出打工的人往往幾年才回一次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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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八洞村是一座傳統(tǒng)苗寨,,由竹子寨,、梨子寨、飛蟲寨和排谷寨四個自然寨構(gòu)成,。在2013年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里,,這里與眾多貧困村類似,。崎嶇的山路把村子與外面的世界隔絕。村里經(jīng)濟滯后,,大量青壯年外出務(wù)工,,為數(shù)不多的耕地成了留守老人與兒童肩上的擔(dān)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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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山腳下的村口到山上幾個村寨,,還有四五公里距離,。龍金彪以前基本走路回家,偶爾騎個小摩托車,?!皬耐饷婊貋砗苌儆熊嚒,!彼忉尩?。2016年返鄉(xiāng)過年時,他從附近的排碧鄉(xiāng)包了一輛小三輪,,駛?cè)氪蹇诖箝T后,,發(fā)覺馬路變化特別大?!拔夷菚撼鋈サ臅r候是很小一條路,,后來變成一條六米多寬的柏油路?!彼谎矍暗木跋髧樍艘惶?。不僅如此,平日泥濘小路上隨處可見的牛羊糞便也已不見,,取而代之的,,是干凈的青石板路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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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種變化要追溯至三年前,。2013年11月3日,,習(xí)近平總書記到十八洞村調(diào)研,除了關(guān)心鄉(xiāng)鄰的生產(chǎn)生活情況,,還首次在這里提出“實事求是,,因地制宜,分類指導(dǎo),,精準(zhǔn)扶貧”的“十六字”方針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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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為精準(zhǔn)扶貧的首倡地,十八洞村并無太多前人經(jīng)驗可以參考,?!跋噍^于以前大水漫灌式的扶貧,現(xiàn)在肯定就要強調(diào)精準(zhǔn),?!笔硕创宓谝淮鲐氷犻L龍秀林說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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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謂精準(zhǔn),其一是選擇識別貧困戶的精準(zhǔn),;其二是通過村民投票,,把識別的權(quán)利交到村民手上,由大家對照標(biāo)準(zhǔn)選擇幫扶對象,。據(jù)現(xiàn)任扶貧隊長麻輝煌介紹,,這項標(biāo)準(zhǔn)也一直沿用至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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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年回家后,,龍金彪沒再離開,。第二年,十八洞村正式摘掉“貧困村”的帽子,,貧困率從56.76%下降到1.28%,。道路拓寬、旅游巴士出現(xiàn),、大量村民返鄉(xiāng)再就業(yè),,昔日的貧困村脫胎換骨,成了“明星”脫貧村,。各地前來調(diào)研的小組絡(luò)繹不絕,。這里的經(jīng)驗不斷被學(xué)習(xí),、復(fù)制,,成為“脫貧”的典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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改變家鄉(xiāng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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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八洞村因村內(nèi)溶洞得名,。2005年,,為了發(fā)展旅游業(yè),竹子村和飛蟲村合并,,更名為十八洞村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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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9年,施進蘭曾擔(dān)任竹子村的村長,。他家門口那條3米寬的小路,,是他當(dāng)時帶領(lǐng)村民一點點修通的。他“后來覺得沒搞頭”,,換屆后,,閑不住,與村子里多數(shù)青年一樣,,外出打工,。輾轉(zhuǎn)東北、廣東,,最后在浙江落腳,,一做就是七八年,。施進蘭與妻子龍奇英一起出去,把老人與孩子們留在老家,。他們在浙江租了房,,置辦了一整套的家電?!澳蔷褪俏覀兊牡诙€家,。”他說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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施進蘭打工之余,,最大的消遣是看電視。2013年,,他最先是從電視里看到習(xí)近平到十八洞村調(diào)研的新聞,。他仔細盯著電視屏幕,直到看到座談會上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出現(xiàn),,趕忙直呼在廚房里忙碌的妻子一同來觀看,。“我不敢相信,?!彼螂娫捊o村子里有手機的鄉(xiāng)親,對方表示肯定后,,又不緊不慢地反問道:“對呀,,國家主席都來了,你們還在外面不回來,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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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一大早,,施進蘭飛奔回工廠,向老板請假,。此時正值年關(guān)工廠用人高峰,,老板不肯放人,但施進蘭去意已決,。二人僵持不下,。老板拿出合同威脅,施進蘭一氣之下,,收拾好包便辭工了,,被老板押著的8000元工資也沒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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施進蘭踏上歸途,。彼時,,從浙江到花垣尚未有直達的火車,他坐了二十多個小時的大巴回家,。也是在這個時候,,縣政府派的第一支精準(zhǔn)扶貧工作隊入駐十八洞村,。為了方便做工作,扶貧隊長龍秀林找來村里外出打工過的村民談心,。施進蘭開始跟著扶貧隊一同走家串戶了解情況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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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發(fā)現(xiàn),偌大的村寨空空蕩蕩,,只剩下留守老人和兒童,。“我們這個地方以前就靠勞務(wù)經(jīng)濟,,不外出打工你根本找不到錢,。”但在施進蘭看來,,這一賺錢之道并非長久之計,,“再過幾年歲數(shù)大了,人家(工廠)肯定就不會要你了,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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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好像無解的難題縈繞在施進蘭心里良久。在浙江打工的幾年中,,他掌握了數(shù)控抽查技術(shù),,成為廠里寶貝的技術(shù)人才,一個月收入七八千,,再加上妻子龍奇英的工資,,兩人每月賺一萬多,這無論對當(dāng)時還是現(xiàn)在的十八洞村村民來說,,都是一筆不錯的收入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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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自己在外工資比較高,,但村里的貧困村民仍是吃不飽飯的狀態(tài),。回到老家后,,施進蘭萌發(fā)改變家鄉(xiāng)的念頭,,“我就想著怎么樣帶著老百姓一起脫貧致富,讓我們村子里沒有空巢老人,,沒有留守兒童,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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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5月,,十八洞村的村委會換屆選舉,,施進蘭高票當(dāng)選村委會主任。在述職演講中,,他慷慨激昂地許下諾言,,“有錢沒錢,,拼上三年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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脫貧從何入手,?光靠國家的扶持資金肯定不行,施進蘭一開始想借鑒東南沿海一帶的理念模式,,搞土地流轉(zhuǎn),。但十八洞村地處高山區(qū),“村內(nèi)人均耕地面積僅有0.83畝,,可用田地也比較零散,。”施進蘭介紹,,在與扶貧工作小隊多次溝通后,,最終決定在十八洞村開展飛地經(jīng)濟模式。他們與苗漢子集團合作,,在距村子不遠的道二鄉(xiāng)農(nóng)業(yè)園租了1000畝土地,,用來發(fā)展獼猴桃種植產(chǎn)業(yè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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土地的問題解決后,,下一步就是資金,。村委會提議將財政補貼給每個貧困戶的3000元扶貧金拿出來,作為股金集中入股到獼猴桃產(chǎn)業(yè)中,?!拔覀兒兔鐫h子合作,他們出資306萬,,我們出資兩百多萬,,雙方各自占股51%和49%?!笔┻M蘭解釋道,。不僅如此,他們還要求每位村民交100塊錢當(dāng)作入股保證金,,“遇到有六七口人的家,,便要上交六七百塊錢,老百姓都很心痛的,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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果然,這遭到大多數(shù)鄉(xiāng)鄰的反對,。村民不解:國家給我們的產(chǎn)業(yè)扶持資金,,為什么不給我們?不給也就算了,還要從口袋里掏錢,,簡直荒唐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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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全村的代表會議上,施進蘭與扶貧隊從村干部,、黨員和小組長入手,,不僅要求本人積極入股,還給他們分配了工作指標(biāo)——每人要做通5戶人家的思想工作,。當(dāng)時村民們心里有許多顧慮,,想做又怕吃虧和失敗。他們做了很多工作,,最后還是有三分之一的人不愿意入股,。于是,施進蘭等人鼓勵這些人作為村民代表去參加都江堰的國際獼猴桃節(jié),?;貋砗螅麄兓径既牍闪??!八麄兛吹酵獾胤N獼猴桃的人開六七十萬的汽車,回來說,,要是我們種獼猴桃能讓家家戶戶買一臺摩托車騎就不得了了,。他們說一句比我們說十句都管用?!笔┻M蘭總結(jié)道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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種植獼猴桃一般三年后才能掛果,但基本能保持三四十年的穩(wěn)定收成,。這項以飛地經(jīng)濟模式啟動的投資后來被證明是成功的,。據(jù)施進蘭介紹,“2017年分紅的時候,,每個人一年基本能分到1000元錢,,2018年分了1200元,2019年分到1600元了,,今年可能還要多一點,。”此外,,在村委會與扶貧小隊的帶領(lǐng)下,十八洞村開始出現(xiàn)“資源出租”,、“村企聯(lián)建”等模式,。2017年,全村的集體收入達53.68萬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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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有用的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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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施進蘭等人提出種植獼猴桃的時候,,龍先蘭是反對聲音最強烈的人之一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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龍先蘭十多歲的時候,爸爸去世,,媽媽改嫁,,妹妹夭折,家里就剩下他一個人,,他是吃著村里的百家飯長大的,。很長時間里,他常?!坝X得老天很不公平”,,只好通過酗酒排解心中苦悶。他說,,“只有喝酒才能忘記一切,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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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人后,,龍先蘭和大多數(shù)村里人一樣,,離鄉(xiāng)到浙江打工。一個月三十天,,他工作二十天,,剩下十天休息?!敖璧藉X我就去買肉,,然后喝酒,每天都不想上班,?!饼埾忍m回憶,這種狀態(tài)比無業(yè)在村子里閑晃好不了多少,,那時候“沒人相信有人能把我救回來”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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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施進蘭一樣,龍先蘭2013年底也回到十八洞村,。不過,,他目的更直接,“就想著回村拿政府的補貼金,?!被丶液螅@一目標(biāo)落空了,,村干部號召大家投資搞發(fā)展,,補貼金還沒發(fā)到龍先蘭手里便“充了公”,。眼瞅著毫無著落,借酒消愁的日子又回來了,,酗酒最兇的時候,,他甚至睡在馬路邊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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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種狀態(tài)在龍秀林2014年初來到十八洞村后發(fā)生轉(zhuǎn)變,。確切點說,,是在時任湖南省副省長張碩輔來的那一天之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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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任十八洞村扶貧隊長這一職務(wù)前,,龍秀林在心里做了一番思想斗爭,,“壓力大,萬一沒做好,,我不是耽誤了十八洞的發(fā)展機會嘛,。”他到十八洞工作的第四天,,副省長張碩輔來視察,。龍先蘭聽說這一消息后,趕到現(xiàn)場,,當(dāng)場大呼自己的困境,,“省長來了,我還沒有工作,,沒有飯吃,,也沒有老婆”,要省長幫著解決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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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碩輔聽罷,,也沒功夫聽龍秀林匯報了,一行人走去了龍先蘭家里,。龍秀蘭家住竹子寨,,三間大瓦房由于年久失修,有些瓦片已經(jīng)斑駁脫落,,碰到下雨天,,堂屋內(nèi)像蓄了水的池塘般。屋內(nèi)煮飯的火坑邊,,碗筷丟了一地,,旁邊是散著的衣服和鞋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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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碩輔見狀說道:“小伙子長得這么帥,,房子這么好,,你為什么還沒有老婆,沒有飯吃,?”一番話把龍先蘭說得面紅耳赤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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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是這次,,龍秀林注意到了龍先蘭,。后來村干部和扶貧小隊分配指標(biāo),、給村民做思想工作時,龍先蘭這個“困難戶”被分給了龍秀林,?!八莻€刺頭,到處作對,,喝醉酒打架罵娘的,,大家也不想去招惹他?!币惨虼?,龍秀林下定決心要幫助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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承諾一出口,,龍秀林開始給龍先蘭張羅相親和工作的事兒,。當(dāng)時十八洞有戶人家的表妹也是單身,龍秀林有意要撮合二人,,但對方嫌龍先蘭“又懶又窮,、愛喝酒,還沒有父母兄弟”,,不愿意和他交往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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龍秀林聽完這些說辭,當(dāng)即反駁道:“誰說他沒有兄弟,?我就是他的兄弟,。”這句是氣話,,也是真心話,,但龍秀林也意識到,“必須給龍先蘭找到一個大家庭的溫暖,,而不是找老婆,,他自己沒有強大起來,人家也是看不上他的,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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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春節(jié),在十八洞村工作一年后,,龍秀林把龍先蘭領(lǐng)到家里,,與家人一起團聚。那晚的飯桌上,,龍秀林的媽媽特意給龍先蘭包了一個大紅包,,作為“小兒子”的見面禮,。龍先蘭不好意思接,幾次推脫,。老人家十分認(rèn)真地對他說,,“如果你認(rèn)了這個家,紅包就得拿,,因為這是我送給我最小兒子的紅包,。”龍先蘭聽完這句眼淚啪啪地直掉,,跪下磕了個響頭,,叫了聲伯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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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后回憶這一段,,龍先蘭說,,“那是我自從父母、妹妹離開之后過得最熱鬧的一個年,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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開始養(yǎng)蜂這門生意前,龍先蘭曾到懷化學(xué)習(xí)過養(yǎng)殖種植技術(shù),、在村里做過保安,,也在農(nóng)貿(mào)市場賣過稻花魚……三進三出花垣縣,但都以失敗告終,。眼看著這樣下去不行,,龍秀林對龍先蘭說:“你回來吧兄弟,我給你找個產(chǎn)業(yè),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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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八洞村山高林密,適合蜜蜂的生存與養(yǎng)殖,。在龍秀林的引薦下,,龍先蘭到花垣縣跟著一個養(yǎng)蜂的師傅學(xué)了個把月。學(xué)習(xí)結(jié)束,,他引進了幾箱蜜蜂,,到十八洞村養(yǎng)殖。2016年,,除去成本,,他養(yǎng)蜂凈賺幾千塊錢。那年底,,他終于贏得隔壁村寨姑娘吳滿金的芳心,,與她成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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往后的幾年,,養(yǎng)蜂事業(yè)越做越大,,從5萬到20萬,,甚至更多……他打造了“十八洞金蘭土蜂蜜”品牌。閑暇時,,他也會幫村鄰在自己的微信群里賣蜂蜜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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講到這里,龍先蘭吐掉了口中的檳榔,,說“肯定很慶幸嘛,,他(龍秀林)對我的信任,,自己可以變成這么有用的人,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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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條軌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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苗族女子的服飾重色彩與刺繡,,一般是對襟短衣配裙或可抵足的素色褲子,,末了還要挽高髻于頭,再戴上苗族特有的銀色頭飾,,十八洞村的施林嬌常常以這身裝扮出現(xiàn)在直播里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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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浙江音樂學(xué)院畢業(yè)后,施林嬌在湖南瀏陽的一家煙花公司短暫工作過一段時間,。2020年初,,視頻直播業(yè)聲勢正盛,她從瀏陽辭職返鄉(xiāng),,與同村的施康,、施志春一同做起了短視頻與網(wǎng)絡(luò)直播。她與施康都是大學(xué)生,,目睹了十八洞近些年來的變化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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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種貧窮的日子我們都經(jīng)歷過,所以就期盼著村子能越來越好,?!睂W(xué)動畫的施康給自己設(shè)定了一個期限,在外面積攢一年經(jīng)驗,,就要回村里發(fā)展,。這個想法并非偶然形成,在長沙工作時,,施康常常與施志春交流一些點子:要做一個賬號來打造人物,,把村里面的土特產(chǎn)賣出去。事實上,,十八洞村從不缺“名人”與資源,,無論是之前的石拔三,還是后來的施林嬌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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施林嬌讀本科時兼職過主播,,是村里公認(rèn)的“村花”,,上鏡再合適不過。施康做拍攝和剪輯,,施志春負責(zé)策劃,,也偶爾出鏡彈彈吉他。三人團隊組建后,,就地取材,,將他們的日常悉數(shù)記錄在視頻中?!耙婚_始沒太多粉絲,,后來3月份開春,我們開始直播自己做農(nóng)活,、挖野菜的內(nèi)容,,挺多人愛看的?!笔┝謰烧f,,“就是原汁原味的,沒做什么處理,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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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要拍攝素材,幾個之前在城里工作的年輕人經(jīng)常在田里一待就是大半天,,“我們的手都曬脫皮了,,尤其是嬌嬌。女孩子都比較愛美,,但她也沒說什么,,后來我們就習(xí)慣了?!笔┛嫡f,。從一開始決定拍攝視頻,三人一致認(rèn)定要“利用我們當(dāng)?shù)氐馁Y源,,拍攝鄉(xiāng)里的東西”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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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樣的合作維持了幾個月,5月疫情得到控制,,施志春回到鎮(zhèn)上教書,,團隊面臨解散的尷尬。他們覺得,,由于職業(yè)規(guī)劃與分工的差異,,分開也許更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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施林嬌開始獨自做直播,分享十八洞村的點滴,。她因“湘西十八洞嬌嬌”這個抖音賬號廣為人知,。最近,她忙于參加各種活動,,也在積極組建自己的新團隊,。分開之后,施康除了幫家里忙農(nóng)家樂生意外,,也會拍視頻記錄十八洞的變化,,“也許這些視頻現(xiàn)在看著沒價值,但我覺得記錄下來總會有價值的,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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盡管各自獨立,但施林嬌與施康都在用自己的方式,,記錄十八洞村的變化,,越來越多的人因此開始關(guān)注這個深山里的村寨,通過他們購買村民的土特產(chǎn),。這些受過良好教育的年輕人,正在用自己的方式,,融入到十八洞村的變化之中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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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十八洞以前,施林嬌一直糾結(jié)要不要去北京,,那段迷茫期持續(xù)了將近半年,。如今再去復(fù)盤當(dāng)初的決定,“那是另一條軌跡吧,?!笔┝謰烧f,“沒有什么正確不正確的,,留在外面其實也挺好,,每條路選擇背后的結(jié)果都不一樣。我很少后悔,,如果要我再選一次,,我還是會這樣做的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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