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士兵一樣沉重
像翅膀一樣輕柔
——獨家專訪美國搖滾樂隊林肯公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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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刊記者 李乃清 發(fā)自上海 編輯 楊靜茹 [email protected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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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年查斯特去世之后,林肯公園從未解散,,而樂隊其他成員還曾以各自的創(chuàng)作紀念逝去的歲月,。負責說唱的麥克·信田(Mike Shinoda)曾發(fā)布個人專輯《Post Traumatic(傷痛之后)》紀念已故親密“戰(zhàn)友”查斯特,負責DJ的約瑟夫·韓(Joseph Hahn)曾舉辦名為《Carry On》的個人攝影展?!癈arry On這個詞有兩個含義:一個是carry-on luggage(隨身行李),,代表我們曾經(jīng)一起在路上的歲月;第二個是carry on in life(生活還得繼續(xù)下去),,這些照片都是我在過去的演唱會現(xiàn)場拍攝的,,它們就像一顆時空膠囊,將那些閃亮的日子封存了起來,。我個人最喜歡其中有張照片,,畫面上一只手伸向另一只手,那是查斯特伸向歌迷的手,,記錄了所有人一起分享的場景和時刻,,對我而言,那是一種神秘的聯(lián)系,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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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次《混合理論》20周年紀念專輯發(fā)布,將林肯公園的樂隊成員們又凝聚在一起,。9月底,,本刊記者通過網(wǎng)絡(luò)視頻連線,獨家專訪了麥克和約瑟夫,,回憶當年樂隊建立的故事,,暢談音樂創(chuàng)作態(tài)度,還有對查斯特的無盡緬懷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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鏡頭那端,,麥克深情感慨道:“《混合理論》這張專輯,給我們的生活帶來巨變,,我們常?;叵氘斈臧l(fā)生的事情,我們的經(jīng)歷與成長,、失敗與成功,,無論如何,我們都對那段時光懷有深深的感激之情,。某種程度上說,,那是我們憑借自身努力贏得的,當然也有一份運氣在,,我們也許可以做得更好,,但這些遺憾現(xiàn)在都被我們坦然接受,尤其是,,我們現(xiàn)在也都老了,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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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混合理論》:我感覺這輩子都在反復(fù)聽這張專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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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:《混合理論》專輯20周年紀念版即將發(fā)布,重新翻查多年前的曲庫,,其中哪首歌你會反復(fù)聆聽,?為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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麥克·信田:說實話,,我不太回聽自己的東西,。當年制作《混合理論》這張專輯時,我很喜歡《Papercut》這首歌,,還有《In the End》,。我覺得《Papercut》某種程度上代表了我們的樂隊,你能從這整首歌里聽出我們?nèi)康纳矸菹笳?。我也很愛《In the End》,,錄完專輯后我就認為它會成為最火的那首,我一直覺得它是最具普世性的一首作品,,雖然聽起來有一點悲觀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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約瑟夫·韓:說實話,我感覺自己這輩子總在循環(huán)反復(fù)地聆聽這張專輯,,當你打開《混合理論》20周年紀念專輯時,,你能看到很多影像資料,有些連我從前都沒看過,、也從未發(fā)布過的演唱會紀錄片片段,,所有這些匯集成了20年前的我們,展示了許多我們不為人知的另一面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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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:紀念版專輯發(fā)布前夕,,你們選擇了一首《She Couldn't》率先和歌迷見面,可否介紹下選擇這首歌曲的考量,?有何創(chuàng)作背景,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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麥克·信田:錄制《She Couldn't》這首歌的demo時,查斯特剛剛加入樂隊,,我們正開始互相磨合,,試著一起玩音樂,做了很多試驗性的東西,,也在他的人聲基礎(chǔ)上做了許多嘗試,。那時,他會一邊寫歌一邊哼唱出來,,他常用別人的方式去唱歌,,我能聽出來他說話有口音,但當他唱歌時,,有時帶著英式口音,,有時聽起來又像來自美國德州的南方人,然后我就挑明:“你唱歌時到底是誰,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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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快我們對彼此想嘗試的音樂達成共識,,大家有話直說,我們跟他討論這個問題,,他也不會生氣,。我并非指責他,因為練習(xí)的目的就是讓他挖掘自己作為主唱的風(fēng)格,,讓他對自己的唱法進行一些微調(diào),,就能讓人聽到錄音時一下就認出你的聲線。我跟查斯特說,,你有一把多好的嗓子,,唱歌方式又如此獨特!但當時他唱歌的方式變來變?nèi)?,我們希望把他拉回來一點,,變得更專注。他當時作為主唱,,非常認真地在調(diào)整自己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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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我們錄制《She Couldn't》這首歌時,大家真的開始上道了,,他也開始找到了自己唱歌的方式,。當你在聽這首歌時,可以想象1998年或1999年:那時還沒有現(xiàn)場錄制的鼓聲,,只有聲音采樣,;沒有重音吉他,也沒有他后來唱歌時的那種嘶吼,;加上這首作品中有句歌詞:“你不是孤單一人”……所有這些幾乎為樂隊后來的10年定下了基調(diào),。你知道,這就像樂隊的各種DNA,,決定了我們會成為一支怎樣的樂隊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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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時我們正開始探索如何寫歌詞,也包括演繹的部分,。我們試過各唱各的,,我唱我的,查斯特唱他的,,但總顯得支離破碎,,這就好比練習(xí)。所以每當我們聚在一起,,就會探討大家都要唱的同一個東西,,漸漸摸索出一種聯(lián)合創(chuàng)作模式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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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這次發(fā)布《She Couldn't》,沒有對歌曲的Demo做任何改動,,只是將它放進20周年紀念專輯中,,沒有進行混音,只是依照它最初的版本完成錄制,,有人跟我說:《She Couldn't》還有同時期其他一些歌曲,,聽起來都很現(xiàn)代。我就想:哇,!難以置信,。其實它們一點也不現(xiàn)代,他們的褒獎好比在說,,混音做得真棒,!但我們當時只是在一臺四軌錄音機上完成了錄制,僅此而已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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約瑟夫·韓:查斯特加入樂隊之前的幾首歌,,例如《Runaway》和《A Place for My Head》等,從這些歌里你能看出樂隊成員之間最初的化學(xué)反應(yīng),。查斯特加入后,,他的嗓音充滿了能夠產(chǎn)生反應(yīng)的能量,這是我們要著重去探索的,,也給我們的音樂帶來許多反差,,例如安靜與狂躁之間的某種對比。因此,,雖然這首《She Couldn't》只是個錄音樣帶,,并沒有收入任何一張專輯,但它是那個時期的產(chǎn)物,,好似正式發(fā)行歌曲的一個跳板,,你能通過它了解到我們的歌是如何寫就的,從《She Couldn't》到后來那首《Crawling》是如何過渡的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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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:不知這首歌中所寫的“She”(她)有沒有什么故事,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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麥克·信田:我覺得對這里頭歌詞的理解是比較開放的,。查斯特從他的角度來演繹這首歌,,我從我的角度。我不記得他的“她”是誰了,,甚至都不記得自己的那個“她”是誰了,。從很早的時候,我們就開始探索如何在音樂中共同來講述故事,,我們都意識到共同撰寫歌詞有多么重要,?;叵肫饋恚矣X得這首歌更多表達的是:如果你愛一個人,,就要學(xué)會放手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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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我的十二月》:“圣誕”歌曲里表達的孤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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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:這首《She Couldn't》的風(fēng)格讓我想起你們另一首歌《My December(我的12月)》,很多中國歌迷非常喜歡那首略偏抒情的歌曲,,里面的配奏也令人印象深刻,可否介紹下那首歌曲的創(chuàng)作背景,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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約瑟夫·韓:創(chuàng)作《My December》時我們正在路上奔波,,那時正為了《混合理論》四處巡演。那是我們第一次在外跑了有一年左右時間,,我們在很多電臺和音樂節(jié)演出,,開始獲得關(guān)注。洛杉磯一個名叫KROQ-FM(106.7?FM, 發(fā)音kay-rock)的音樂電臺很早就開始支持我們,,這個電臺當時有個名叫Kevin and Bean的晨間DJ組合,,每年圣誕都會制作一檔圣誕音樂會節(jié)目,他們讓我們寫點歌,,這首《My December》就是在奔波路上的房車里寫成的,,大部分是麥克的功勞,他用我們當時現(xiàn)成的一些鼓點和音樂片段,,以及一臺MPC-2000取樣器完成了作品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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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年我們待在路上的時間遠比在家里多,我們在路上呆了360多天,,在家里只呆了一星期,,我們非常努力地在工作和巡演,因此非常懷念在家的日子,,想念我們所愛的家人,,因此這首“圣誕”歌曲里表達了我們那時候的孤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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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:說說每位樂隊成員的個性,?如何看待彼此之間的情誼,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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麥克·信田:林肯公園最棒的、也是我最感恩的是,,樂隊每位成員個性都十分豐富,。我沒法用一句話來描述他們,可能得用上你我對談的所有時間才能一一細說,。如果把我們的性格畫成圖,,不同時期我們的個性有不同重疊,我們彼此監(jiān)督,,有時某個成員處事不妥,,我們也都會指出來,。我覺得這是很重要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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約瑟夫·韓:我們幾個完全不同,,我們尊重彼此的不同,,甚至鼓勵彼此發(fā)掘自己的獨特性。就像一個超級英雄聯(lián)盟,,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超能力,。你做這個,我做那個,。你能把那些敵人干掉,我就不用在這上面太操心,,也能更多專注自我領(lǐng)域的突破,,保證我們最后能成為一個超強組合。我想,,《混合理論》這張專輯就是我們友情最好的見證,。樂隊初建時,我們都在讀大學(xué),,大家各自做著不同的事,,但我們都熱愛音樂,因為共同的目標走到一起,,成為一個真正的團隊,成為彼此的摯友,。從那時起,,我們就分享著彼此對藝術(shù)的尊重和審美趣味。這讓我們獲得機會出專輯,,在世界巡演,認識形形色色的人……我們獲得的成功,、制作的專輯,、我們的音樂給人留下的印象,這些都是團隊合作的成果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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麥克·信田:我們通過《混合理論》的錄制發(fā)展了各自的個性,當時我們還是一群在臥室里玩音樂的小孩,,我那時還住父母家,,樂隊最早的demo都是我和朋友馬克一起寫的,他是查斯特之前的樂隊主唱,你能在專輯的一部分demo里聽到他的聲音,,后來查斯特加入了我們,。從那之后,,《混合理論》成了世上最成功的專輯,,事實上,這也是別人跟我們說的:嘿,!《混合理論》已經(jīng)在公告牌排行榜上待了超過一年了,,這真是世界上最成功的一張專輯呀!我們當時的反應(yīng)卻是:這意味著什么呢,?他就說:代表這張專輯是今年全球范圍內(nèi)賣得最好的!我們都無法理解他在說什么,,這怎么可能呢?像中國,、俄羅斯這些地方,他們不會聽美國搖滾樂隊的歌吧,?得到的回答卻是:不,,他們真的聽你們的歌!我們當時仍然覺得不可思議,。所以,,有一群伙伴共同做音樂,他們能帶你發(fā)現(xiàn)人生的獨特之處,,改變你觀看世界的方式,,認識來自別國的朋友和文化,大家能共同走上這段旅途,,我們都覺得太幸運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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演出現(xiàn)場:遠遠看去它狂暴憤怒,,但事實并非如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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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:分享下你們來中國演出時最難忘的經(jīng)歷,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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麥克·信田:記得我們第二次來中國演出,我們從上海浦東機場坐車去演唱會場館的路上,,主辦方跟我們說:你們知道這個會場有多大,?我們說:應(yīng)該是個體育場吧?他們說:對,,最火的西方樂隊來上海演出,,通常去那個能容納1萬7000人的梅賽德斯奔馳文化中心,而你們這次的場子,,能容納3萬5000人,。我們就傻了:What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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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我們所有演出中我最喜歡的之一,會場爆滿,,太刺激了,!所有安保人員都很緊張,因為場子很大,,我們又是一支美國樂隊,,之前他們很少承辦這類演出。而且你知道,,我們的歌很躁,,各種嘶吼,所以他們每個人都很緊張,,生怕會出問題,。我們跟他們解釋說:不會有事的,相信我們,,臺下的歌迷知道他們在做什么,。這些粉絲只是在用一種非常積極的方式在宣泄情感,大家都很清醒,,也很享受,。雖然他們看起來很激進瘋狂,大吼大叫,,上躥下跳,,但別把這誤會成暴力,大家只是在開心地享受演出而已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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演出剛開場時,,你能看出安保人員個個神經(jīng)緊繃,但三首歌之后,,我就注意到他們當中有人開始倚在場邊,,甚至跟著節(jié)拍在踮腳、點頭,,他們放松了很多,,知道這會是一場叫人享受的演出。我心想:真好,。這樣就對了,。我認為那是很重要的一場表演,它讓每個人意識到,,在那個場所,,連結(jié)我們彼此的是什么,遠遠看上去它可能是狂暴憤怒的,,但事實并非如此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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約瑟夫·韓:對我來說,,關(guān)于中國的印象很多都與食物相關(guān)。我喜歡小籠包,,喜歡四川菜,,因為我喜歡吃辣。幾乎所有的四川菜我都喜歡,。食物能帶你探尋周遭鄰里,,有時它藏在一些底層小巷,有時藏在一些很美的秘境,。食物讓我探索到了中國的不同方面,,那種體驗真的非常棒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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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不想低調(diào),,就想發(fā)聲,,向世人宣告:我們來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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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:你們的音樂融合搖滾和嘻哈,,在你看來它的精神內(nèi)核是什么,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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麥克·信田:我個人的成長經(jīng)歷中聽了大量小眾音樂,,12歲轉(zhuǎn)學(xué)前,,我所在學(xué)校非常多元,同學(xué)們有著各種背景:白人中的少數(shù)民族,、黑人、拉美人,、亞洲人,、猶太人等等,雖然某些群體較主流,,但總體而言十分多元,。我自己是聽說唱樂長大的,幾乎不聽別的音樂,。當我轉(zhuǎn)學(xué)后,,我發(fā)現(xiàn)新學(xué)校1200個學(xué)生當中黑人學(xué)生只有24個,這對我而言沖擊很大,,簡直難以置信,,我覺得太奇怪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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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體育課跑圈時我們可以聽歌,,跑完后大家會聊剛剛聽的音樂,。因為我是新來的,幾個小孩就問我:你剛剛在聽什么呢,?我說我在聽Public Enemy(公敵樂隊,,美國紐約長島的嘻哈樂隊)。他們就問那是啥?我說你們不知道Public Enemy嗎,?那你們聽過Run-D.M.C(美國說唱組合)嗎,?他們表示好像聽說過,那是搞說唱的吧,?我說是的,。他們不聽這些,沒人聽這些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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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我顯得有點另類,。我有自己的朋友,例如最早一起組樂隊的前主唱馬克,,他幾乎只聽搖滾,,有時聽點嘻哈,我?guī)缀踔宦犖?,有時聽些搖滾,。因此我們常交換磁帶,他帶我認識了Nine Inch Nails(九寸釘樂隊),、Rage Against the Machine(暴力反抗機器樂隊),,我?guī)J識了WU-TANG CLAN和Mob Deep。這些樂隊都很酷,,但都不火,,或者是過了段時間才漸漸火起來??傊覀兂蛏磉叺娜送扑]:嘿,,聽聽這個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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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我認為的搖滾和嘻哈音樂的精神之一,。我認為在動手做音樂和表達自我之間有個平衡點,。像我剛剛提到的所有樂隊,他們真的都有自己的態(tài)度,。而且我覺得這是一種普適性的東西,,不會被時間磨滅。就像音樂的深層表達和對細節(jié)的關(guān)注:你的音樂呈現(xiàn),,必須與歌詞結(jié)合,,來表達你的觀點。所以單純好聽卻空洞無物的音樂,,或含義豐富卻難聽至極的音樂,,都是不可取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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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喜歡不少這樣的樂隊,,他們在音樂上極具實驗性,,例如我們首場演出的合作嘉賓System of A Down(墮落體制樂隊),,算是和我們同時期的樂隊,可能比我們早出道一年,,他們在歌詞和旋律表達上都十分獨特,,也很有態(tài)度。我還很喜歡說唱歌手Kendrick Lamar,、吉他大師Jimi Hendrix這樣的藝術(shù)家,,這個名單應(yīng)該很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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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《混合理論》早期,,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清晰地定義自己,,將我們與其他樂隊區(qū)分開來。我們已知諸如Deftones(亞聲調(diào)樂隊),、The Corrs(可兒家族合唱團),、Limp Bizkit(軟餅干樂隊)和Red Hot Chili Peppers(紅辣椒樂隊)等等樂隊的存在,他們有些也許可以被劃分到新金屬或說唱搖滾范疇,,我們的音樂不一樣,。那時當別人問我們聽些什么時,我們都回答:Portishead,、The Roots和Aphex Twin,。即便現(xiàn)在回看,我們的音樂聽起來和他們并沒有類似之處,。有人會說,,你們比不上他們。他們更高級,,也更低調(diào),。但我們并不想低調(diào),我們就想發(fā)聲,,向世人宣告:我們來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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約瑟夫·韓:我那時喜歡搖滾帶點朋克,,當時的音樂有許多創(chuàng)新,。同時期,一大批諸如the Sisters Of Mercy的樂隊冒了出來,,他們不同于我們成長過程中聽到的音樂,,聽起來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。我們當時關(guān)注類似The Corrs這樣的樂隊,,它是如此獨特,,情感強烈,有著自己原創(chuàng)的風(fēng)格,,難以復(fù)制……說實話,,我搞不太懂現(xiàn)在的年輕人了,,我想,我們當年玩的“搖滾”已經(jīng)被重新定義了,。嘻哈,、說唱、電子舞曲,,許多其他形式被吸收進來,,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科技的發(fā)展。但這些年輕人將搖滾的潛在精神內(nèi)核拉到臺前,,有時候我們看到的那些表演顯得很瘋狂,,因為現(xiàn)在萬物皆可搖滾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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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漫天奇光異彩”的暗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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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:說說《混合理論》大獲成功后你們遇到的挑戰(zhàn)及作出的創(chuàng)新,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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麥克·信田:首張專輯打響后,,人們開始認識了“林肯公園”,到了第二張專輯,,有人開始質(zhì)疑我們音樂的原創(chuàng)性,,因為它太成功了!有人說:噢,,這個樂隊只是背后依靠一大堆唱片制作人和作曲人才成功的,。很多這樣的謠言。所以我們必須證明我們的歌都是自己寫的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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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當前兩張專輯火了之后,,一旦意識到“這樣寫歌就能火”,我們就警覺了:等一等,,如果不做出改變,,我們可能一輩子都要做同樣的東西了,那就太糟了,!因此,,從那時開始,我們不斷突破自己,,試驗新的東西,,打破人們對我們樂隊的已有認知。雖然有時我們的一些嘗試并不被樂迷喜歡,,但首先我們得自己認同和喜歡我們所做的東西,,我想做能讓我興奮、有所突破的音樂,,做真正的自己,。因此我們做出了《末日警鐘:毀滅·新生》(Minutes to Midnight)和 《烈日千陽》(A Thousand Suns)以及其他專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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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:從專輯《流星圣殿美特拉》(Meteora)到后來的《烈日千陽》以及《光芒再現(xiàn)》,,天空,、太陽,、光芒這些意象經(jīng)常在你們音樂中出現(xiàn),對于一支搖滾樂隊而言,,光有何特殊意味,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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麥克·信田:在《混合理論》專輯封面上,有個長著翅膀的士兵,。選擇這個形象有兩個原因,。第一,我們都喜歡涂鴉藝術(shù)家Banksy的噴涂創(chuàng)作,。第二,,我們都喜歡反差感。我們的音樂中有很多像士兵一樣沉重,、激進的元素,,但同時也有很多像翅膀一樣輕柔、內(nèi)省的元素,,類似反差總是出現(xiàn)在我們的音樂里,。因此,后來的專輯中,,諸如你所提到的日出,、日落,象征性地表現(xiàn)了時間的某種反差,,這些元素很自然地營造出一種氛圍,。我沒有刻意去做,僅僅是用自己的直覺來構(gòu)思,。我使用這些元素,,試圖用不那么情緒化的表達與大家交流。我寫歌詞比較復(fù)雜精巧,,有過度使用比喻的傾向,。有時伙伴們會說,我們最后沒錄這首歌,,因為整首歌都陷在暗喻當中,,無法讓人產(chǎn)生情感共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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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查斯特從來不會犯這個毛病,,他的表達向來直接。我們總在一起寫詞,,幾乎所有歌詞部分都由我倆完成,,寫完后其他成員偶爾會稍作修改。查斯特總能輕松地寫出直白真誠的肺腑之詞,,這對我來說沒那么容易,。但他很喜歡我的一些精妙比喻或復(fù)雜結(jié)構(gòu),。記得有次他問我:你都怎么想出這些東西來的?我可從來都想不出,。我跟他說,,就像有的歌要靠嘶吼建立情感連接,以達到最原始,、最核心的部分,,但這點只有你能做到,你比我們詮釋得更好,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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約瑟夫·韓:我認為光代表很多東西,,多數(shù)時候是積極的方面,但在《烈日千陽》里,,它更多代表了毀滅,,專輯名《烈日千陽》的靈感源于古印度史詩《摩訶婆羅多》中的《福者之歌》:“漫天奇光異彩……只有千只太陽,始能與它爭輝,?!?945年7月16日,人類歷史上首枚原子彈在美國新墨西哥州阿拉莫戈多沙漠上爆炸,,被譽為“原子彈之父”的物理學(xué)家奧本海默曾引用這句話來形容原子彈爆炸所產(chǎn)生的眩目火光,。我想他后來應(yīng)該很后悔吧,畢竟他原先認為原子彈會成為一個偉大的好發(fā)明,。我覺得很多事物最終都超出我們所做所為的限度,,我們有那么多技術(shù),能做那么多了不起的事,,但我們在享受技術(shù)帶來的進步的同時也在不停地毀滅,,這是我們必須反思的,我們無法置身事外,,否則很多東西都會失控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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查斯特自身就是個隱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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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:查斯特曾說,“令我熱愛的是,,每次錄制一張新專輯,,我們就好像在做一個新的樂隊?!痹凇痘旌侠碚摗?0周年紀念版發(fā)布的特別日子,,如果有機會和查斯特隔空對話,你想對他說些什么,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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麥克·信田:查斯特他知道的,,我真心為他感到驕傲,因為他能更好地控制自己情緒了,?;叵氘斈瓿龅罆r,,他總是沖動易怒。2001年那時候,,他完全無法自控,。要是過去,我可能都害怕跟他提起在機場發(fā)酒瘋的往事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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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次他到機場時,,戴著唇釘、耳環(huán),,脖子上掛著狗鏈,,手上戴著臂鐲,還系著朋克搖滾風(fēng)的腰帶和靴子,,總之,,一身這樣的裝扮。安檢人員跟他說:“先生,,您得把這些東西都脫下來才能過安檢,。”他當時還醉醺醺的,,把身上的東西摘下來一摔,,對著人家大發(fā)脾氣道:“真荒唐!”他當時太狂躁了,,幾乎要把東西都扔出去,。我們幾個全坐那兒愣住了:噢,我的天哪……心想:你到底怎么回事,?你為什么要這么對他們,?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們?為什么要這么對自己呢,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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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很棒的是,,事后六七年,我們能輕松地跟他談起往事:“老兄,,你還記得那次嗎,?”他會歇斯底里大笑不止:“噢,我一輩子都忘不了,!我那時翻車了,,日子過得亂七八糟,對每個人都亂發(fā)脾氣,,對世上的一切都充滿憤怒,。那天早上我給自己扮上那整套行頭,我也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,就覺得自己看起來很酷,,但我只是讓自己看起來更可悲?!碑敃r他還用了個比喻自嘲,,但我記不太清了。查斯特自身就是個隱喻,,我覺得那段日子之后的時光,,他成長了許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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約瑟夫·韓:我會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,,說:恭喜呀,,我們做到了!如今我們有了一個可以回望多年的紀念品了,。在我記憶里,,初次見面,查斯特是個有點局促不安,、讓人感覺不太好對付的人,,但其實他是個非常有趣可愛的家伙。我這樣說,,是因為一旦他投入表演,,他身上的局促不安馬上就煙消云散了,好像用他的嗓音將身體里那只野獸釋放了出來一樣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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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一直有著非常明確的目標,,你知道,我們幾個在成長過程中想法會變:有時想要成為藝術(shù)家,、有時想當一個律師,。但他在很小的時候,就知道自己渴望歌唱,、表演,,要成為一個搖滾明星。我覺得,,他在一生中經(jīng)常會想象自己將會成為的樣子,,也成為了后來人們看到的那個他:一個搖滾巨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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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,,我們余下這些成員一起完成了這張?zhí)貏e的紀念專輯,,回看自己二十多年來從未發(fā)現(xiàn)過的自己。我覺得這種回看本身就是很酷的一件事,,雖然過去有些事看起來有點尷尬,,換作從前,我們絕不會將它們公開出來,但我們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40歲了,,面對過去的自己,,可以坦然大笑了。其他人也該看看這些,。只有知道我們從何而來,,才能明白我們將去往何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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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實習(xí)記者方沁,、施可兒,、金雅如亦有貢獻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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