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約撰稿 韓茹雪 實習(xí)生 金雅如 編輯 黃劍 [email protected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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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次因盜竊入獄,,15年漫長監(jiān)獄生活后,,刑滿釋放,他沒有了家,,連個房子都沒剩下,。找工作每失敗一次,他與世界的隔閡更深一層,,直到舉起錘子與刀,,打破別人家的安寧,也讓自己的后半生無路可逃,。這是江西樂安身背三命的嫌犯曾春亮的故事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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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5月刑滿釋放后,曾春亮回到老家江西省樂安縣,,出獄不足3個月,,再次犯案。8月8日,,曾春亮潛入樂安縣山碭鎮(zhèn)一居民家中,,殺死兩位老人、錘傷一名七歲男童,。僅僅五天后,,在上述兇案地點的隔壁村莊,也是他的老家厚坊村,,曾春亮涉嫌再次行兇,,殺死一名醫(yī)保局駐村干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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樂安縣警方將通緝懸賞金額從5萬元提高至30萬元,。圍繞曾春亮的抓捕迅速展開,,在當(dāng)?shù)乜赡懿啬湎臃傅膬扇f畝山林,超過4000名公安,、武警,、民兵等進(jìn)行地毯式搜捕。8月16日下午,,曾春亮騎摩托車在航橋村主街被攔下,。抓捕現(xiàn)場,警方問他姓名,,他從容回答,,“等一下再講嘛,我就站在這里,不要急嘛,,曾春亮嘛,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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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次出獄后,,曾春亮曾跟朋友講,,“以后不要去犯法了,坐牢坐怕了,?!彼啻卧噲D找工作,但一再被拒,;村鎮(zhèn)給他每月300元左右補(bǔ)貼,,他懶得領(lǐng);父母雙亡,、兄弟姐妹各自成家,,村上的舊宅數(shù)年前坍塌,雜草叢生,,他沒處去,,游蕩在老家附近的村鎮(zhèn)。直到案發(fā),、落網(wǎng),,曾春亮漂泊的人生有了確定的結(jié)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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錘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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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條柏油路從鎮(zhèn)上延伸到村里,,兩邊是錯落的獨棟小樓,,不知名的小路蜿蜒在鄉(xiāng)間,最終被包裹進(jìn)周邊起伏的群山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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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里屬于江西省樂安縣山碭鎮(zhèn)山碭村,,康樂瑩家就是這些獨棟小樓中的一幢。和周邊其他房子有明顯區(qū)別,,康家的房子足足比別人家大了一倍,,算上院子有將近400平米,看起來格外氣派,,這是兩塊地皮合起來的結(jié)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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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63歲的康啟國有兩個女兒,、一個兒子,。女兒康晶瑩、康樂瑩平時都在外地,,兒子康國帥和老人同住,,他們把兩家的房子合在一起,蓋了新房,。這里離山碭主村有一段距離,,更加靠近山碭鎮(zhèn),,只隔幾百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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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家是當(dāng)?shù)亟置嫔嫌忻娜思?,家里做水泥預(yù)制品生意,,有三間廠子,雇著三十來個工人,。他們家也是附近為數(shù)不多有圍墻的人家,,但院子正在整修,靠近大門一側(cè)的地基沒墊完,,導(dǎo)致氣派的大門無法上鎖,。從常年敞開的大門看進(jìn)去,院里停著兩輛車,,一輛白色寶馬,,一輛皮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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圍墻一側(cè)的豁口用暫時壘起的磚塊擋著,,有三米來長,、一米五高,一個成年人可以輕巧翻過,。院墻后面還留有一個小門,,沒有圍擋,通向開闊的的菜地,。59歲的康母熊小美在那里種了些西瓜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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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值暑假,大女兒康晶瑩帶著七歲的兒子康小寶回老家,,康國帥的妻子林婷7月底到呼和浩特照顧娘家的生意,,兩個孩子在縣城念補(bǔ)習(xí)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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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月8日,,日歷上再尋常不過的一天,,成了烙在康家人心底的傷疤。頭一天,,康國帥的朋友叫他去漂流,,康晶瑩去找住在鄰市的同學(xué)玩,家中只剩下上了年紀(jì)的康父,、康母和七歲的康小寶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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意外發(fā)生在清晨,7:01,,家中攝像頭拍到康母熊小美下樓,,她是去廚房做早餐,這是她的日常??蹈负屯鈱O在二樓房間睡覺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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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分鐘后,曾春亮出現(xiàn)在2樓攝像頭前,,光頭,,穿藍(lán)色短袖衫,脖子上搭了條毛巾,,戴著手套,,右手拿著鐵錘、尖刀,,面色冷靜,。他把攝像頭轉(zhuǎn)向一邊,不慌不忙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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根據(jù)曾春亮后來對警方的供述,,他是扯開菜園鐵絲網(wǎng)從后院進(jìn)入康家,先將在廚房做早餐的熊小美殺害,,又上到二樓殺害康啟國,,并將七歲男童康小寶從床上錘落到床下。做完這一切,,他還將康家翻了一遍,,拿了包括手鐲在內(nèi)的一些財物,臨走時到廚房,,踢了熊小美一腳,,看有沒有徹底死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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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3點左右,,康晶瑩回家,,打開門后血腥味迎面而來,看到的是凌亂的家和倒在血泊里的親人,,而兇手已經(jīng)消失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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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父、康母已經(jīng)沒有生命體征,,至發(fā)稿日,,康小寶還在南昌一家醫(yī)院的重癥監(jiān)護(hù)室,處于昏迷狀態(tài)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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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樂瑩從深圳趕回來,,處理父母后事。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兒,,直到念大學(xué)都沒離開江西,在父母身邊長大。家里人勸她,,“要向前看,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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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們走了,,我看不到前面,,”康樂瑩不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一切,在她心里,,爸爸媽媽像樹一樣,,是精神支柱,“哪怕變成植物人,,至少也在,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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預(yù)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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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讓人感到惋惜的是,,意外發(fā)生前,,早有預(yù)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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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家人第一次碰上曾春亮,,是在7月22日,。前一天,康晶瑩打電話回來,,說暑假帶小寶回來,。這天早上,熊小美6點半就起床,,她要去收拾一下三樓的房間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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依山而建的房子,都是順著地形展開,??导业姆孔佑兴膶印那伴T進(jìn)入,,走到后廚有個臺階,,下去是地下一層,地上的一,、二層是一家人日?;顒拥姆秶H龑邮强头?,逢年過節(jié),,兩個女兒回來的時候才會住,四層是天臺,,從這里可以俯瞰近處的多條道路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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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樓的這個房間,,有二十多平米,屋里有一個衣柜,、一張床和一個床頭桌,,窗戶正對著門外的馬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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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開門,,熊小美嚇了一跳,,一個光著膀子的陌生人躺在地板上,聽見響動,,“噌”地一下從地上跳起來,。這就是曾春亮,當(dāng)時她還不認(rèn)識,。驚慌中,,熊小美想關(guān)上門、叫人,,但被對方一把拽到地上,,螺絲刀抵上她的脖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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睡在正下方二樓房間的康國帥聽見動靜,,只穿著內(nèi)褲,,光著腳跑上了三樓。他進(jìn)門就撲過去,,想把曾春亮甩開,,讓熊小美逃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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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春亮更強(qiáng)壯些,,沒被撲倒,,倆人廝打到床上。8月18日,,時隔將近一個月,,回憶當(dāng)時,康國帥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,,汗毛豎著,,“他一句話都沒說,上來就拿著螺絲刀要捅我,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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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國帥去擋,手,、胳膊,、背部多處被劃傷,一個月后留下粉紫色的淺淺疤痕,。他說,,當(dāng)時手上被劃到一塊皮整個掉下,,有一角硬幣那么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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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國帥想去奪螺絲刀,,一手死死抱著曾春亮,??的富帕?,想去叫人,走到門口,,被曾春亮喝止,,“不要走,不要報警,,不然先捅死你兒子,,再捅死你?!笨祰鴰浥滤比?,吃奶的勁兒都使了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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僵持了不到一分鐘,,也許是怕時間久了有人來,,跑不了——那時候康父正出門散步,隨時可能回來——曾春亮說,,“你讓我走,,沒偷你東西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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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國帥提出條件,,“讓你走可以,你把螺絲刀放下,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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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春亮考慮了幾秒,沒說話,,沒同意,,刀也沒放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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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快,,曾春亮問,,“真的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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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真的,,你不要傷人,。”康國帥回答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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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春亮讓康母退開點,,不要擋著門,。康母往后一退,,曾春亮把被康國帥壓在床上的手抽出來,,松開螺絲刀,跑了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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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國帥看到他幾步一個臺階,,飛快跳下樓梯。等追到大門,,曾春亮已經(jīng)拐進(jìn)馬路對面,,不一會兒,騎著輛白色女式電瓶車出來,,光著膀子,,消失在路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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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(dāng)天是“單街”,,當(dāng)?shù)胤陠稳沼屑?,人們都會出去,“估計他想等我家沒人來偷東西,,”康國帥猜測,。妻子林婷在廚房,看到康國帥滴著血跑到大門口,,才了解情況,,趕緊報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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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話記錄顯示,,7月22日早上6:52,,林婷撥打了110。她回憶,,曾告訴對方,,“家里來賊了,傷了我老公,,跑了,。”110從樂安縣公安局轉(zhuǎn)到山碭鎮(zhèn)派出所,,沒過10分鐘,,3個民警來了解情況,其中一個是山碭村的協(xié)警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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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國帥告訴警察,,“光頭,不認(rèn)識,,航橋一帶口音,?!鄙酱X鎮(zhèn)由山碭鄉(xiāng)和航橋鄉(xiāng)合并而成,地處樂安與豐城交界,,當(dāng)?shù)胤窖浴笆锊煌簟?,容易分辨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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警察載著康國帥和林婷到了航橋,當(dāng)?shù)馗刹慷急硎?,沒有這號人,。正好有個騎摩托車的居民路過,跟警察說,,“厚坊有個,,剛放出來的,外號‘賊王’”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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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來到山碭鎮(zhèn)派出所,調(diào)出戶籍資料對比,,果然是曾春亮,。康國帥和熊小美在七八個人的畫像中,,分別準(zhǔn)確指認(rèn)出同一個人——曾春亮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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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國帥回憶,當(dāng)時派出所一名“管事兒的教導(dǎo)員”回復(fù),,“定不了什么(罪)”,,因為這個人居無定所,可以說在你家睡覺,,最多算非法入室,,治安拘留,弄傷的話,,算故意傷人,,要看傷到什么程度,去做鑒定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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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國帥問,,要是傷到曾春亮怎么辦?“攔住他不讓他跑,,捅他,,就是你的責(zé)任;要是他捅你,,你捅他,,那屬于自衛(wèi)?!边@名教導(dǎo)員回答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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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(dāng)天,,警方主要問有沒有丟東西,只粗略檢查了三樓,。熊小美的右胳膊腫成了紫紅色,,抬不起來,下午去醫(yī)院簡單處理過,,之后警方給她家打來電話,,說是到縣城去做司法鑒定。母子倆自行前往,,每人各交了400元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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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月23日上午,康國帥到縣公安局交傷情鑒定,,聽縣公安局刑警說,,與治安科中午開會,研究定性,?!澳壳笆菃畏矫嫒∽C,只有螺絲刀,,沒有別的作案工具,,沒有嚴(yán)重傷害。一種是治安,,一種入罪,,屬于非法入室,申批拘留證,,最短時間抓住曾春亮,,再根據(jù)他的口供定性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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刑警說,,“像這種社會敗類,能判20年,,絕不判19年,。”聽完這話,,康國帥一家安心,、踏實了,“你這樣說,,我就放心了,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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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3日晚上7點多,林婷在三樓清除血跡,,按照日常打掃習(xí)慣,,用掃把往床底下一鉤,發(fā)現(xiàn)了帽子,、鞋子,、手套和黑色上衣,里面包裹著螺絲刀,。一家人再次慌了,,他們給山碭派出所打電話,對方回復(fù),,讓刑警大隊來取,,但“太晚了,沒人,,現(xiàn)場別動,,明天取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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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4日上午9點,,縣公安局和鎮(zhèn)派出所都來了人,,還是只查了三樓,提取門把手上的指紋,。空氣中籠罩一層暑熱,,熊小美看警察都出汗了,,跑到后院摘了個瓜,切開給大家分,,“多嚇人”,,她重復(fù)著說,出事后她一直不敢上樓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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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這之后,,每晚睡覺前,康國帥都會拿上長柄鋤頭,,里里外外把家里檢查一遍,。兒子也會問,“爸爸,,要不你上樓再看一下,。”林婷也在旁邊強(qiáng)調(diào),,“一定要重視,,家里還有兩個小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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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日中午,,康家事發(fā)后買的攝像頭到了,。他們認(rèn)真裝上,大門一個,,前屋門一個,,后屋門一個,二樓到三樓拐角一個,。林婷每晚睡前,,都要仔仔細(xì)細(xì)看一遍監(jiān)控才敢睡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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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到兩個孩子,,林婷更加害怕,,時不時問康國帥,“情況怎么樣了,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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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國帥也不清楚——直至命案發(fā)生,,他一直沒收到來自警方的任何反饋。他安慰妻子,,“派出所已經(jīng)知道是誰了,,警察會管的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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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報案后,,樂安警方有沒有按照規(guī)定處理此事,也成了康家人對兇案質(zhì)疑之處,。他們認(rèn)為,,警方瀆職客觀上造成曾春亮最終的報復(fù)。8月20日,,針對曾春亮涉嫌故意殺人案中民警是否存在瀆職等問題,,樂安縣委宣傳部回應(yīng),已成立專門調(diào)查組,,會第一時間向公眾披露詳情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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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里人也不敢在外說,怕傳到曾春亮耳朵里被報復(fù),。但小鎮(zhèn)上沒有秘密,,在警方7月22日聯(lián)系確認(rèn)身份的過程中,曾春亮所在的厚坊村就知道了這個事,??祰鴰涀畛踹€寄希望私下解決,通過中間人找曾春亮,,但沒有聯(lián)系上,。通話記錄顯示,曾的兄弟姐妹,在22日案發(fā)后曾打電話給他,,但無人聯(lián)系上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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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個監(jiān)控視頻顯示,7月22日入室后,,到8月8日案發(fā)前,,曾春亮頻繁活動于蕉坑、航橋一帶,,離山碭開車僅有十幾分鐘的車程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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命案發(fā)生后,樂安警方懸賞5萬元通緝曾春亮,。五天后,,他再次犯案,殺害一名駐村干部,。通緝曾春亮過程中,,一名輔警排查車輛時,不幸被卡車撞倒殉職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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亡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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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月16日,,是康家父母下葬的日子。按照當(dāng)?shù)仫L(fēng)俗,,一般人死后第三天下葬,,康家人一直等到了第八天??导业淖优畟儽鞠M陬^七前抓到嫌犯曾春亮,,再讓父母下葬,也算對他們不明不白的死有個交代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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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溫炙烤著土地,已過立秋,,但氣溫仍是三十多度,。上午,太陽明晃晃照著,,讓人無法直視,。燒紙在地上吐著黃色的信子,康國帥,、康樂瑩一行人捧著父母遺像往外走,,把雙親葬到村后的墓地,哭聲越來越遠(yuǎn)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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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一天,,樂安縣殯儀館的兩間屋子里,分別安放著桂高平和杜海華的遺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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桂高平今年57歲,,是樂安縣醫(yī)保局的公職人員,。2019年8月,他到山碭鎮(zhèn)厚坊村當(dāng)駐村扶貧干部,。他工作日住在村委會,,周末才回到位于縣城的家??导颐赴l(fā)生后,,為了安全起見,村干部勸說三名扶貧干部回家住宿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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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月13日,,周四,桂高平上午從家早早趕往厚坊村,,和另外兩名干部一起來到村委會,。桂高平先到二樓拿資料,卻遲遲沒下樓,。另外兩個人打不通他的電話,,聽到異響,其中一個人拿著棍子上樓,,看到桂高平躺在血泊中,,曾春亮手里拿著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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拍攝于案發(fā)現(xiàn)場的視頻顯示,,桂高平倒在床邊,,鮮血從他的白色上衣一直流到床單上,床邊有根長木棍,,是桂高平和曾春亮正面搏斗后留下的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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桂高平的妻子接受媒體采訪時提到,桂高平和曾春亮見過數(shù)面,。8月13日的懸賞通告顯示,,曾春亮在往厚坊村逃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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桂高平的遺體停在殯儀館,,外面是他的十幾個同學(xué),,有小學(xué)的、初中的,、高中的,,幫忙料理后事。在他們的印象中,,桂高平人品好,。他有個女兒,,在深圳工作,已經(jīng)訂婚了,。桂高平上面還有94歲的父親,、89歲的母親、80多歲的岳母,,以及87歲無子女的舅舅,,贍養(yǎng)老人的重?fù)?dān)都落在他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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遺像上的他,,戴著眼鏡,,微笑,面目和善,,斯斯文文,。他和妻子原本計劃3年后退休,到深圳去陪伴女兒,。上半年由于疫情,,一家三口在深圳待了兩個月,那是他們的最后一次團(tuán)聚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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殯儀館的另一個房間,,停放著輔警杜海華的遺體。他今年22歲,,8月8日下午,,在通緝曾春亮、排查車輛的過程中,,不慎被一輛卡車撞倒,,因公殉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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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母楊連菊回憶,,出事前兩小時,,母子倆還在微信上聊著家常話題。杜海華給媽媽發(fā)微信,,說他想買個新手機(jī),,現(xiàn)在的手機(jī)已經(jīng)用了兩三年,內(nèi)存不夠,。一切還沒來得及,日子就這么斷了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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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掏出手機(jī),,點開兒子的微信頭像,一遍遍翻著跟兒子的聊天記錄,。杜海華想考警察,,做輔警是他的第二份工作,,今年3月跟樂安龔坊派出所簽了約,合同期3年,,試用3個月,,試用期工資1500元,轉(zhuǎn)正后2200元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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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輕的小伙子意氣風(fēng)發(fā),。2020年7月,樂安遭遇50年一遇的洪水,。杜海華上了前線,,在水里泡了十幾個小時。母親問,,喝姜湯水了沒,,不然對關(guān)節(jié)不好。他說,,燒飯阿姨給煮了好幾碗,,喝了,沒事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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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海華白天工作忙,,吃住都在龔坊派出所。父母在外地打工,,他經(jīng)??赐麪敔斈棠獭K蝗浑x世,,一家人都無法接受,,奶奶止不住地失聲痛哭,喃喃道,,命是個什么東西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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背負(fù)這些人命,曾春亮的名字成了新聞頭條,,也成了當(dāng)?shù)厝诵睦锏目謶帧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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兇案發(fā)生后,,在山碭村,聯(lián)防聯(lián)控工作開始展開,,干部每天晚上在村里巡邏,,通過敲鑼的方式提醒村民注意安全。在各主要路段設(shè)卡盤查,。在航橋村,,村里組織了專門隊伍,在巷口,、村口,、道路24小時巡防,,手持木棍,每天花兩三個小時排查,,每戶樓上樓下檢查一遍,,防止曾春亮躲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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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春亮的通緝告示,,貼滿了樂安縣的大街小巷,,懸賞金額升到了30萬元。附近村鎮(zhèn)的路口,,喇叭循環(huán)播放著曾春亮行兇的事情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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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賊王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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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重又一重綠交疊在山林,筆直的樟樹往高處延伸,,山下綠油油的稻田連成一片,。這里是樂安縣山碭鎮(zhèn)厚坊村——曾春亮的老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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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里有大約1500人,、400戶人家,,耕地少、工廠少,、交通不便,,貧窮長期籠罩這個村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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能打工的,,都去外地打工,,從上世紀(jì)90年代至今,一直如此,。村民曾長生介紹,,早年這里的山上光禿禿一片,人們討生活只能靠稻田,,地少人多,,每人分不到一畝,家里沒活兒干,,外出討生活成了必要選擇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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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春亮家更窮。曾家兄弟姐妹六個,,曾春亮排行老五(兩個哥哥,,兩個姐姐,一個弟弟),,母親生小兒子時患上了“神經(jīng)病”,,村上人對這病沒什么了解,只知道她瘋瘋癲癲,,再也做不了工,。家里就靠父親一個人種田為生。曾春亮的大姐回憶起來,,用濃重方言連連重復(fù),,“日子好苦噢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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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春亮的大哥曾明亮回憶,,曾春亮只讀過小學(xué)一年級,沒念完,。沒學(xué)上的童年,,他們在山里放牛、割豬草,、砍柴,、種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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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春亮擅長抓蛇,,把毒蛇賣到集市,,幾塊錢一條,不是有毒的不給錢,。抓蛇要分時節(jié),,秋天割完水稻,還沒立冬的時候,,蛇在田里四處亂竄,。曾春亮?xí)褯]毒的蛇一串一串掛脖子上,走過大街小巷,,也只有他這么干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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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大一些,要外出打工,。曾春亮在1995年前后到浙江臺州打工,,起初是做鞋子。同村曾盛跟著曾春亮做了半年學(xué)徒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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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靠手工做單鞋,,鞋面用縫紉機(jī)裁好,把鞋面和鞋底用膠水粘在一起,。四五毛一雙,,一天能做兩百多,要加夜班,,不然一天只能做一百多雙,,就只能拿五六十來塊錢。工廠管住不管吃,,住的是集體宿舍,,吃飯也便宜,,他倆一頓6塊錢能吃到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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單調(diào)的生活靠計件工資來算日子,。曾春亮最初勤快,,經(jīng)常加夜班,人也老實,,很討老板喜歡,。不久,老板讓他做了“領(lǐng)班”,,看著別人做鞋子,,一天給80塊。他也可以自己做,,多做的另拿工資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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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鞋廠的日子,半年結(jié)一次工資,,廠子到6月份會停一個月,。曾盛記得,曾春亮最后一次結(jié)工資,,到手一千多元,,不算有什么積蓄,“應(yīng)該是中間曾春亮向老板借了一些錢被扣下,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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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盛對此并不意外,二十幾歲的曾春亮愛穿名牌,。那時候流行“金盾”,、“老人頭”,曾春亮常買,,花錢大手大腳的,,“一天一百多,相當(dāng)于現(xiàn)在的六七百,,都不夠他花的,。”曾盛他們買衣服基本是十幾塊錢的,,但曾春亮買一條褲子要一百多,。“他舍得,,活得很瀟灑,,過了今天沒明天那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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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春亮愛唱歌,,不怎么認(rèn)字但會唱粵語歌,。李克勤的《護(hù)花使者》、楊坤的《空城》,、柯受良的《大哥》……他會很多流行歌曲,,在卡拉OK點一首歌5毛,后來漲價到1塊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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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買了個卡帶機(jī),有幾盤磁帶,,沒事就會放歌,。“過得像城里人一樣,?!痹⒂浀茫毫吝€有個BB機(jī),,大概五六百塊錢的樣子,,只有老板才用,他們打工的都沒有,,很多人給他發(fā)信息,,需要拿公用電話打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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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春亮還會溜冰,,一只腳溜冰能溜很多圈,,曾盛回憶,“來找他的女孩子很多,,一會兒牽著這個手,,一會兒牽著那個手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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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春亮跟曾盛說,,他有女朋友,廠子里很多人也知道,,是老板的女兒,。二十幾歲的曾春亮,“一表人才,,肯干活”,,老板讓他做女婿,不用干活兒而是打理廠子,。但曾春亮后來不愿意,,“他不想被人家控制,想自由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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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春亮在當(dāng)時是老鄉(xiāng)圈里公認(rèn)的好相處,,認(rèn)識的人坐到一起,只要他兜里有煙,,就給大家每人一根,,哪怕發(fā)到最后,他自己沒了,,也不小氣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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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,曾春亮再次鋃鐺入獄,,曾盛不知道說什么好,。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呢,曾盛不知道,,“他這個人,,他媽的,我也不知道,,他進(jìn)去了,,我也不舒服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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差不多到2001年,,曾春亮就不再做鞋了,做鞋辛苦,。他去車站幫人拉客,。曾春亮擅長跟人打交道,逢人就遞根煙,,很了解往返臺州和其他城市的車輛路線,。他在車站候著,把乘客介紹到相應(yīng)車上去,,長途客車提成高,,但不穩(wěn)定?!八胭嵼p松的錢,,不愿意吃苦?!痹⑦@樣理解曾春亮的選擇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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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車站拉客沒多久,曾春亮開始跟著別人賭博,、偷東西,。他開始游蕩,,沒人知道他住在哪里、靠什么為生,,鄒文明就是在這時候認(rèn)識曾春亮的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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鄒文明是豐城市蕉坑鄉(xiāng)人,同為江西老鄉(xiāng),,2002年前后,,倆人在飯店吃飯認(rèn)識。外地打工的人大多聚在一起,,一般都去老鄉(xiāng)開的小炒店吃飯,,四川、貴州,、江西,,各找各的圈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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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時候曾春亮已經(jīng)迷上了玩牌,。小炒店前面吃飯,后院走廊常年擺著張牌桌,,每天都有不同的人來玩,。曾春亮是常客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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鄒文明回憶,,曾春亮玩得大,一次輸贏上千,。他一有錢就去玩,,從不賒賬,身上沒錢就不玩,,也不借錢,。贏了就請老鄉(xiāng)們吃飯,輸了也不惱,。如果輸光了,,一群人吃飯,曾春亮就會悄悄走開,,不去蹭飯,、沾人便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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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(dāng)時,,曾春亮已經(jīng)靠偷東西為生,,老鄉(xiāng)圈里大家都知道,“偷到錢,,就要去飯店后面搞一把,。”老家有的人稱他“賊王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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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老鄉(xiāng)打趣曾春亮偷東西,,他回,,“我是偷了,又沒偷你們的,,偷的是別人的,。”他不偷老鄉(xiāng)錢,,不偷其他工人的錢,,大家也沒人追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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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快,,曾春亮因盜竊罪入獄,。裁判文書網(wǎng)顯示,2002年12月5日,,他因犯盜竊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0年,,2009年8月8日刑滿釋放。2012年6月13日,,他再次因盜竊罪被判處有期徒刑8年零6個月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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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一次出獄后,曾春亮回到老家,,去鄒文明在蕉坑開的飯店吃飯,。飯桌上,他跟朋友說,,“以后不要去犯法了,,坐牢坐怕了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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游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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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5月12日,,曾春亮出獄。弟弟開車去接他,,還發(fā)了條朋友圈,,“我三哥回家!我高興,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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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面的世界,對重獲自由的曾春亮來說是陌生的,。弟弟給他買了個智能手機(jī),,他沒設(shè)密碼,放在褲兜,,經(jīng)常不小心撥出去,,打通了回一句“沒事,,不小心按到”。當(dāng)別人要聯(lián)系他的時候,,經(jīng)常是打不通或者關(guān)機(jī)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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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春亮去臺州沒找到工作,只好回老家樂安,。大哥,、二哥新蓋的房子在厚坊村,但常年人不在家,,大門緊閉,,曾春亮只好住到堂侄曾茂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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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茂記得曾春亮剛回村里的情形,,連個包都沒帶,,光頭,沒胡子,,干凈,。曾茂開始以為是他弟弟回來,走近才認(rèn)出曾春亮,,問他,,“你怎么回來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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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人家送我到路口,,八九年沒回家,不認(rèn)識路了,?!痹毫粱卮稹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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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(dāng)時是下午3點,,曾茂問他,,“在家吃飯嗎?”曾春亮應(yīng)了,,喝了點啤酒,,睡在二樓曾茂兒子的房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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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茂和妻子平時在一樓活動,,到了吃飯的時候,,曾春亮在家就叫他一聲,不在也不會問,。他們沒給曾春亮準(zhǔn)備什么洗漱東西,,他也不問。第二天,,早餐吃完面條,,曾春亮留了句“我去玩”,,就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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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曾茂家,,曾春亮斷斷續(xù)續(xù)住過四個晚上,,來了就住,起身就走,。他沒提過監(jiān)獄的事情,,曾茂也不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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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春亮問過兩個事情,,一個是家人,,一個是做工。2020年6月28日晚上,,曾春亮給曾茂發(fā)微信語音,,問哥哥有沒有回家,沒得到回復(fù),,隔天又問,。“直接打電話給你兄弟,,我事很多,,你兄電話158××××××××,”曾茂回復(fù)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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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月30日上午,,曾春亮發(fā)過語音,先是長長嘆了口氣,,然后問曾茂能不能帶他回來,,他在村口等。那時候,,曾春亮一個人在樂安找活兒干,,沒找到,想讓曾茂介紹個熟人,,方便在縣城找工作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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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春亮對于工作,也許有自己的打算,,他想開個采石場,。他跟曾長生提過。曾長生擔(dān)任過村干部,,在村上屬于有見識的,。曾長生給他分析,村里有原料,,但沒有老板投資,,最起碼要上百萬,。曾春亮說能找老板來投資。辦采石場,,要炸藥,,要爆破,需要各種手續(xù),。曾長生說這個事情很難辦,,曾春亮問有沒有熟人能幫他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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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來的結(jié)果村里大半人都知道,。曾春亮要去銀行貸款100萬或者200萬,,需要擔(dān)保。他去找村委會,,村委會拒絕了,,駐村干部桂高平因此與曾春亮打過交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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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錢暫時賺不到,,曾春亮似乎也看不上小錢,。曾長生回憶,鎮(zhèn)上有一個月兩三百塊錢的補(bǔ)貼或者救濟(jì),,曾春亮嫌手續(xù)麻煩,,“幾百塊錢,還這么多手續(xù),,不要了,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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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有錢的困境是顯而易見的,。6月2日,,曾茂在微信上發(fā)給曾春亮一張圖片,是一封求助信,。信是以曾春亮的口吻,寫在印有“樂安縣山碭鎮(zhèn)厚坊村民委員會”的紙上:“因多年在外,,家中父母早亡故,,房子倒塌,已成無家可歸,。去外地務(wù)工,,無人要(因是勞改犯),現(xiàn)已是乞丐了,。絕望之下,,本人有一請求,望有關(guān)部門給予幫助,!”請求的內(nèi)容是辦采石場還是找工作,,已經(jīng)無從得知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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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次在集市上碰見姐姐,姐姐讓他到家吃飯,,他拒絕了,。此前有媒體報道,曾春亮讓姐姐給買手機(jī),,當(dāng)本刊記者詢問曾家姐姐時,,她一下子情緒激動,“沒有的事,,自己日子還過不下去,。”她旁邊是五六歲的孫子,、孫女,,年邁的丈夫坐在一側(cè)。自從四十年前嫁到與厚坊相隔數(shù)十公里的白石村,,她很少回家,,與這個坐了十幾年牢的弟弟沒見過幾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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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春亮沒地方住,,常在蕉坑一帶活動,。蕉坑鄉(xiāng)位于豐城市南部,地處豐城,、崇仁,、樂安三縣(市)交界處。他早年在臺州打工時認(rèn)識的一些老鄉(xiāng)朋友,,基本是這一帶的人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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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能看到的軌跡分析,在蕉坑經(jīng)營“滿堂紅”飯店的夫妻與曾春亮聯(lián)系相對更多,,盡管這種聯(lián)系也是斷斷續(xù)續(xù)和表面的,。老板娘回憶,曾春亮都是一個人來吃飯,,有過幾次,,一般就是點個炒青菜,或者苦瓜,,或者蛋炒飯,,都是十來塊錢一份的,這里的米飯不要錢,,他通常盛一大碗,,基本都能吃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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采訪期間,,老板娘拿出手機(jī),,指著一個報道抱怨媒體亂寫,,說曾春亮天天來吃飯、基本吃苦瓜,,“天天來吃苦瓜,,這可信嗎?他就是普普通通的,,平時跟我們沒什么兩樣,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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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老板娘的印象中,,曾春亮經(jīng)常笑瞇瞇的,,說話客氣。飯店的柜臺上放著一大罐瓜子,,免費贈送給來吃飯的人,,有次曾春亮來買東西,順手抓了一把,,老板娘叫住他,,“吃瓜子可以,要蓋上蓋子,,不然受潮,。”曾春亮連連抱歉,,“不好意思,,不好意思,對不起啦,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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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月,有一次他來飯店,,說:“老板娘,,給我炒個肥肉吧,好久沒吃肉了,?!崩习迥锝o他推薦豬頭肉,便宜一點,,他說行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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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段時間,,曾春亮很久沒來,,說是去新余市找了好幾天工作,做鞋子,。從樂安到新余,,開車要兩小時,,那里有個萬商紅制鞋產(chǎn)業(yè)園,在當(dāng)?shù)赜忻?。曾春亮有做鞋的手藝,,卻無功而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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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板娘看他心情不好,,他說了很多,,“今年生意好難做,看到我一個光頭,,人家從頭看到腳下,,說我不像做活兒的”,“唉,,現(xiàn)在日子難過嘍,,家里沒落腳的地方”,“差不多一個禮拜,,找不到事”,,“吃飯要錢,住宿要錢,,好煩,,好煩”,但還是笑瞇瞇的樣子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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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春亮問,,“世界容得下這么多人,怎么會容不下我,?!崩习迥飫袼澳悴灰?,慢慢來,,你把世界容下來,今年生意都不好做,,下半年會好起來的,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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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板也來勸曾春亮,,把頭發(fā)留起來,,這樣容易找到工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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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,,下次我把頭留起來,,”曾春亮答應(yīng)了。沒過多久,他再來店里,,頭上已經(jīng)長出一層短而細(xì)密的頭發(fā),,但很快,老板娘又見他剃成光頭,?!胺凑€是沒找到工作,習(xí)慣(光頭)了,,留頭發(fā)不舒服,。”曾春亮說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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實在沒地方去,,曾春亮也奢侈過。他在飯店三樓的賓館連住3天,,從7月14到17日,。一天70塊,有空調(diào),。賓館老板回憶,,他每天起得比較晚,在房間要么睡覺,,要么看電視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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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春亮出獄后的日子里,要么在找工作,,要么在蕉坑一帶看人打牌,。當(dāng)?shù)厝藧鄞蚵閷ⅲ泊驌淇?,三十多度的高溫下,,在路邊陰涼處,支個桌子,,能打上一天,。往前數(shù)幾年,縣城門面房的第二層,,十有八九是麻將館,。這里只有山和水,沒有太多做工的機(jī)會,,打牌就是打發(fā)時間,,像從土地里生長出來一樣的自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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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春亮跟兄弟聯(lián)系不多,。他大哥向《南方人物周刊》介紹,,“他跟監(jiān)牢的人聯(lián)系多,,十幾年都在里面改造”,曾明亮無奈,,“出來還沒一兩個月,又搭進(jìn)去了,,你怎么聯(lián)系是吧,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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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明亮有著恨鐵不成鋼的怨。曾春亮第一次入獄,,曾明亮去監(jiān)獄看過他,。曾春亮出獄后,他還接三弟到自己家,。第二天,,曾春亮說要出去找事做,很快再度入獄,。這一次,,曾明亮一次也沒去看過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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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7月4日,,第二次出獄后不久,,曾春亮跟曾明亮說,“哥哥,,我沒錢吃飯了,。”曾明亮心疼,,在微信給他發(fā)了200塊紅包,。7月7日,曾春亮說要去外地找工作,,沒車費,。曾明亮給他微信轉(zhuǎn)了500塊。這些他沒告訴自己的妻子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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兄弟倆沒有更多交流,,“過得好就不用打電話”,曾明亮認(rèn)為,。早年他在福建打工,,沒有電話,一年到頭兄弟也見不到一次,,早已習(xí)慣了這種相處模式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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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又搭進(jìn)去了,這次會判死刑嗎,?是槍斃嗎,?”曾明亮點上根煙,,罵了句,“他媽的,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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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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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家2死1傷慘案發(fā)生后,追兇成了首要的任務(wù),。在桂高平遇害后,,案件惡劣程度再次升級,懸賞金額從5萬元提升到30萬元,,四千余警力搜捕曾春亮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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案發(fā)地區(qū)山林密布,有多條小路從村鎮(zhèn)直通山林,,每個卡口有十余人把守,。民兵們基本都備有一根1米多長的木棍,他們不分散,,集體駐守卡口,、進(jìn)行搜捕。在他們看來,,曾春亮“很狡猾,、很聰明”,會撬鎖,,什么門都能打開,,不容易找到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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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前的山一座連著一座,,這個季節(jié),,正是果蔬成熟的時候?!吧较掠械竟?,薅一把吃汁水,山上的獼猴桃,、山茄隨手就能摘到,,很難餓著?!币晃划?dāng)?shù)孛窬瘜Α赌戏饺宋镏芸贩治鲎ゲ对毫恋碾y度,,認(rèn)為當(dāng)前不容易把他“逼出來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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警方依靠最原始的人力與警犬進(jìn)行搜捕,,也依靠無人機(jī),、熱成像現(xiàn)代科技?!盁岢上袢菀壮霈F(xiàn)誤差,,”上述民警解釋,,山間的野兔等動物也會被感應(yīng)到,難以分辨,,而茂密的植被環(huán)境也給技術(shù)手段的運用帶來更大難度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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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月16日下午3時左右,參與搜捕人員大致圈定曾春亮的活動范圍,,準(zhǔn)備抓捕,。落網(wǎng)前,曾騎摩托車穿越兩鄰縣進(jìn)入樂安,,繞小路躲避警方卡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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將近下午4點,,在30度的高溫下,,無人機(jī)的轟鳴聲在山林間此起彼伏,躁熱在空氣中蔓延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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參與抓捕的人員透露,,曾春亮是在山上被鎖定范圍,經(jīng)警方喊話后,,騎著摩托車出來,,駛向航橋村主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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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抓前,,曾春亮正騎著臺破舊的摩托車,,跟在一輛大卡車后面,從山林中出來,,自北向南駛過航橋村最熱鬧的主街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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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條路貫通南北,此地距離第一起兇案現(xiàn)場山碭村不足7公里,,距離第二起兇案現(xiàn)場,、曾春亮的老家厚坊村不足4公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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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4點半左右,,正在街邊閑聊的趙強(qiáng)看到十幾名民警像接到電話“指令一樣”,,一下子拿起警棍。趙強(qiáng)回憶,,警方告訴沿街居民提高警惕,,嫌犯可能會出現(xiàn)。趙強(qiáng)站在路邊,,目睹了曾春亮被抓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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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告訴記者,曾春亮騎摩托車跟在大卡車后面,,車速很慢,??吹绞畮酌煸诳冢鲃油O履ν熊?,雙手高高舉起做投降狀,,然后趴跪在地上。警方上前控制住曾春亮,,給他戴上手銬,,把他拉起來。這時,,曾春亮說,,“我是自己出來的,如果我不出來,,可能十天半個月你們也找不到我”,,多名現(xiàn)場目擊人員印證了這一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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目擊村民表示,,在曾春亮騎的摩托車塑料桶里,,放有一把錘子、一把尖刀?,F(xiàn)場視頻顯示,,警察從曾春亮的褲兜里翻出一些現(xiàn)金,問他:“哪里來的,?”搜查過程中,,警察把他的帽子摘掉,讓他露出光頭,;又把他的外褲脫掉,,以檢查有沒有兇器,并再次確認(rèn)“叫什么名字”,。曾春亮回答:“等一下再講嘛,,我就站在這里,不要急嘛,,曾春亮嘛,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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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抓時,,曾春亮頭戴鴨舌帽,,上身穿黑色T恤衫,下身穿藍(lán)色牛仔褲,,腳上是一雙黑色輕便運動鞋,,衣著干凈??导胰烁嬖V《南方人物周刊》,,那頂鴨舌帽是他們家的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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嫌犯落網(wǎng)后,當(dāng)?shù)鼐用穸紒韲^,。因兇案一度沉寂的街頭,,前所未有地?zé)狒[起來,人們擠在街頭,,迎接久違的安全感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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鑒于案情重大,江西省公安廳決定提級偵查,,成立由省,、市、縣三級公安機(jī)關(guān)精干力量組成的專案組,,并將案件指定宜春市豐城市公安局管轄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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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8月19日,豐城市人民檢察院以故意殺人罪,,依法對犯罪嫌疑人曾春亮批準(zhǔn)逮捕,。當(dāng)日,,豐城市公安局依法對其執(zhí)行逮捕,。目前,該案仍在進(jìn)一步偵辦中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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恐懼隨著曾春亮的落網(wǎng)而逐漸平息,,謠傳也在散播。有人說曾春亮與康國帥早有過節(jié),,在臺州替他坐過牢,。康國帥聽后很憤怒,,“沒有的事,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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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家父母,、桂高平,、杜海華,都在這次事件中離世,,康小寶至今躺在重癥監(jiān)護(hù)室,,三個家庭傷痕累累??导覝?zhǔn)備追責(zé),,他們向媒體反映、到市信訪局上訪,,要求調(diào)查警方是否瀆職,,目前當(dāng)?shù)匾呀?jīng)成立專門工作組進(jìn)行調(diào)查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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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文中人物康晶瑩、康小寶,、林婷,、曾長生、曾明亮,、曾盛,、曾茂、鄒文明,、趙強(qiáng)為化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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